一场春雨过后，农人开始翻地，播种。播种之后，就等秧苗长大了。这段时间，也是一段清闲的时光。农人闲下来，寺庙就热闹些了，来庙里祭拜的，祈求有个好收成，或者为其他杂七杂八的事祈福的。人一多，寺庙的各种东西开销就大，香，纸，炮竹之类的东西就很快用得七七八八。正好到月中，有场赶集。三师父就带着我，下山一起去一趟，买些需要的东西。
当天，我和三师父起了个大早，但到集市时人已经摩肩接踵了。三师父看人这么多，买很多东西带着也不方便，就嘱咐我，让我自己去随便逛逛。而他自去常光顾的店面说好要买的明细，等下午人少时，在那店面会合，取了便回寺庙。
听了这话，我自然高兴得不行，一来不用帮忙干活，二来有这么多新鲜事与热闹可看。这么热闹的集市，一年也可能就有那么一两次，是难得见到的光景。三师父看我眼神左右四顾，已心不在焉，嘱咐完毕，就消失在人群中，留我在原地自便。
这个集市的正中心，是个大广场，是镇上的农人用来晒稻谷而搭建的，四四方方，面积应该有500亩左右。广场边界的一大半是连接着广阔的田地，而另一小半是树林掩映的小镇。小镇有两条的两三百米的街道，街道两边是参差不齐的房屋。这次集市，摆摊的不仅占领了整个广场，镇上街道两旁也都是售卖各类产品的农人。镇上街道，有两条，连接着远处的村庄。一条道路旧一些，是很早之前就有的，现在主要是一些农产品都在那卖;另一条道路新一些，是因人口扩增而新建的，大多数的手工品，服饰，饮食等都铺在那边售卖。而广场那边，有些在那卖大型牲口的，有演杂耍的，有卖小吃的，各色各样。广场更像个杂货铺般的游乐场，就是供人玩乐的。
三师父急着去买香纸之类，就走镇上新街那条路，而我走在旧街那条路，继续晃悠。路两旁，摆满了稀奇古怪的农产品，有些很熟悉，有些却没都见过。我边走边瞧，不问，也不买，就看看热闹。走在半路上，看到前面聚集了一群人，堵塞了道路，我也凑过去看个究竟。
原来，一连几个摊位都在卖花生。其他的摊位的花生都挺正常的，就一个摊位的花生有些异样，花生个头只有其他的花生的一半。摊主的打扮也异于常人，身上的大褂干干净净，不染一尘，头发竖起插了个桃木簪，一股出世高人的模样。
有好事者起哄，就问了，“农家，别人家的花生都这么大，你的花生怎么这么小？莫不是什么稀奇品种？”“不是不是，我这个花生也是一样的品种，只是更天然一些。”“天然？怎么个天然法？”人群中总是会有一些爱没事找事的，起哄道。“是这样。别人种花生，喜欢把土地翻好几遍，把土都碾细，再拔草，施肥，让花生吸足营养，把花生喂得那么大。而我不一样，就爱去那荒地，去那草丛里，挖几个坑，把花生种放进去。也不除草，也不施肥，任其自生自灭，长出来的花生就这么大。这才是最自然的花生，可香着呢。不信你尝尝～”老农倒也不计较，耐心细致地解答。
“我看你就是懒吧，把种子洒在荒地也叫种地？”“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放牛让它去田间地坝吃草，跟你去田地里割草放在牛栏里，不都是在蓄养牛。怎么对于植物，这种想法就不对了呢。”那个农人语气平稳地回复道。起哄的人自讨没趣，没再说什么。
围观的人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问了一下这种花生的价格。“二十文一斤，不还价。”起哄的人，听了这话，又有了兴致，刁难道，“你只是把花生播种在荒地里，然后再把收上来。差不多是什么都没干，你就敢要这么贵。比一般的花生贵了一倍不止，摆明了要讹人嘛。”“年轻人，买不起就不要在这围观了，我又不是一定得赚你的钱。像别人去林间采老山参灵芝之类，卖得比我还贵。不一样的东西，就有不一样的价格。”起哄者看理说不过，就走了。而围观者也觉得没多少趣味也都散了。剩下有三四个对产品感兴趣，用手抓一两把花生在手上看，在还价准备买点。
我看完热闹，继续往前走，人熙熙攘攘，随着人流，边走边逛，挤了好久才到广场。刚进广场的左手边围了一群人，堵了路。我凑过去看，一个老农牵着一头驴，在数着数。“……4，5。对了，就是五。”“不成，这个简单了，来个复杂点的，八减去三，再加上一。是多少，看你的宝贝驴算不算得出来。”有围观者感觉气不过，大声地说。“这是最后一道了，我的驴都算了一上午了，我的口都说干了。来来，看一看，笨驴算术，十以内的加减乘除，一算一个准。好，最后一题，八减三，再加一，是多少。”老农边说着，边拿了一把青草给驴吃了，驴就边吃边点头。老农就在一旁数数，“1，2，3……”。说来奇怪，数到六的时候，驴突然就不点头了。六不就是最后那道题的答案吗？这驴真会算术不成？
“好了，你们问的问题，我的驴都已经回答了，还全对。你们就该相信我的驴会算术了吧。不说别的，驴会算命这一条，在全中原地区，找不到第二个。为什么，一是驴的先天能力强，二是我教育得好。我背后木栏里的小驴仔，都是这个驴的后代，个个优秀，想买的趁早。不想买的，往里面挪挪，里面有更多好看好玩的，不要挡在我这影响我做生意。”
我看得正入神，正在想驴为什么会算术。被他这么一说，下了道逐客令，我才回过神来，随着人流继续往里走。在广场中间，搭了一个大棚子，棚子被灰布遮得密不透风。听说里面有各种表演，时不时还有欢声笑语声，进场费只需要5文钱。我看走也走累了，就买了票进去坐坐，看看表演。
外面看不出来，进去才发现，这帐篷的容量能有这么大，里面密密麻麻地坐了一两百人，我就在进门的椅子上坐了，想着不好看就走。刚坐好，我就环绕四周看了一遍，整个大棚是靠木头做的骨架撑起来的，外面在附上布，呈圆桶状。天花板位置，没有只有几条彩带飘着，其他的装饰物都看不见。细算来说，我坐的位置是倒数第三层，所有观众如一个个同心圆绕着中央舞台这个圆心，卖小吃和茶水的小二穿梭其中，低声叫卖。
在跟同座的人聊天，他说上一场是动物杂耍，各种各样的动物都有，你见过的猫狗老鼠之类，你没见过的狮子老虎大象骆驼，都温温顺顺地在台上表演了一圈才艺。最聪明的还是猴子，古怪精灵的，还跟观众逗乐。
他说很有趣，但我只能尴尬应和，难以感同身受，仿佛在旁观他的自娱自乐。聊完，他还没尽兴，问我，“你觉得动物有情感吗？他们知道开心吗？要是说它们不知道快乐吧，但是像鸟儿那样在天空飞来飞去，不为捕食，难道不是为快乐吗？那小狗们在阳光底下，相互玩闹，互相撕咬却点到为止，不也是为快乐吗？不为快乐，何不躺着休息，不要做那些没用的动作。但反过来一想，它们知道快乐，却无法交流，就跟傻子的自娱自乐一样，有什么意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