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于潮湿逼仄的小船舱里呆了不到半日,姚姑娘就被疼醒了。她睡眼惺忪的去揉膝盖,发觉韩小侯爷正拿着她的画画的眉笔坐在对面,好以整暇地看着她。
身子蜷缩太久,酸酸麻麻的,姚秋和刚刚醒转,没有什么好脾气,扶着脖子瞪回去:“看我作甚。”
韩昫致噗呲一笑,嘴角泛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姚姑娘皓皓如月,皎皎若光,小生一睹华颜,方知人间思慕是何滋味。”
蓦地被表白,姚秋和哈欠没打完就咽了下去,一双眼波汪澄澄的,飞霞应景的飞快扑上脸颊。
突来的羞怯连带着声音都带着似水柔情,只是说的话不太好听:“……好端端的……抽什么疯……”
话音未落,对面的人已笑得前仰后合,连带着整个小船舱都在震:“一时兴起,添了几笔罢了。”
靛青色的眉笔在韩澈指尖灵活的跳跃着,让人眼花缭乱。姚秋和慌乱中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果不其然,她的指尖尽是黑漆漆的眉粉。
“你把我画成什么了?!”姚姑娘一怒,奋槌船板。
“无他,一狐狸耳。”
在姚姑娘张牙舞爪之际,登徒子趁她不备探过来抓住她的两只纤手,举过她的头顶。
“小狐狸,膝盖疼?”韩澈扬扬眉,不着调的说着关心的话。
“与你何干?”姚姑娘远山眉倒竖,怒视此人。
“不说不放。”登徒子一不要脸二不罢休,一只手扽着小狐狸的两只爪子,得逞的晃了晃。
“小时候跪在雪地里捡树枝落下的病根儿……”话不说完,姚姑娘一个猛子一头撞向本就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
捉弄我,我非让你破相不可,省得你出去招摇撞骗,让无知少女着你的道。
只听韩澈“啊”一声,她的额头撞在他的下巴上,姚秋和使了狠力,愣是让力气比她大数倍的登徒子撞回对面的墙上。
“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被船板拍得最重的是后脑勺,韩小侯爷却捂起心口来,哀叹声幽幽,不绝于耳。
魏叔玉送来晚饭时,只见姚姑娘和韩小侯爷肖似中间隔了条楚河,韩小侯爷闭目养神,姚姑娘面上一团乌黑,头发盘得整齐,却显出怒发冲冠的架势,蹙着眉,两只大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韩澈。
“姑娘可要些水梳洗?”魏叔玉小心翼翼的问,这二位都是捉摸不透的主儿。
姚秋和错开眼珠,冷冷的撇了句:“废话。”
“小丫头寄人篱下,受人辖制,别猖狂。”韩小侯爷不假寐了,像是提点的意思。
“爱咋地咋地,有本事把我扔进这银淮河里,做只獠牙水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们。”她望着憋笑的魏叔玉,又冷冰冰的加了一个字。
与此同时,船突然受到撞击,大摇大晃,韩澈眼疾手快的捞过姚姑娘的腰,姚秋和被迫扑向他的怀里。
小船终于停稳时,一个人敲了敲小窗,说道:“魏大人,是寒江客的船。”
“寒江客?”
韩澈像是浑然不觉方才姚秋和猝然推脱他怀抱时的尴尬,两手抱胸,自然而然的靠在船板上,像是问询,又像是怀疑的看着叔玉说道。
寒江客这号人物,姚秋和是从教她武功皮毛的师父口中第一次听说。她师父来自青城山,号慧达,四处游历,行至寒山,与姚秋和结了一段善缘。
慧达道长说过,终年森被覆盖、云雾缭绕的青城山下面住着的,并不是话本子里痴情守千年的白素贞,而是一位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寒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