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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凤尾地符

五色的流光在那一方光幕之上流转,迎着流光将白色锦袍染成五色。一双碧眼亦被五色映的流光四溢,碧色的眼下没有喜悲,坐下的老虎缓步前行。身后的妖已经不在欢呼,寂静笼罩了锁妖塔的底层,唯有老虎四足浅踏雪面的声音,轻轻的,却又重重的。没有一只妖敢背后去偷袭,就是锁妖塔内称王称霸的妖亦是不敢。靠近那光幕的结果如何,锁妖塔里的妖没有一个是不知道的。姬轩目下所在的范围,随时会引起光幕的袭击。

老虎精走着,心中忐忑,有关光幕的传闻还是他同姬轩说的,此时自己却刻刻朝着这死亡的光幕前进。虽说有姬轩在,但古往今来自有这光幕以来,靠近的妖无论是有多厉害都不能幸免,所以就是有姬轩在依旧是不能安心。姬轩却只是看着前方,好似根本不知靠近这光幕能引起的后果一般。

“嗖!”在众妖的殷切期盼之下,在老虎精踏出这一步的时候,光幕之中射出一道剑气,带着勇往直前的气势和迫人的威逼,压的人连喘息都不能够。姬轩手一挥,顷刻在手心凝成三道气劲,随即飞出。三道气劲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而去,第一道直抵自光幕中飞出的剑气,气劲划过剑气,剑气被气劲一断为二,而气劲亦是被剑气断成两截,各自消亡。正自这第一道剑气消失之际,自光幕之中就飞出了第二道,不过飞出光幕就被姬轩方才同时发出的剩下两道气劲击散,两道气劲犹有余劲冲击向光幕,却如泥牛入海般被吞噬的无声无息。

“嗖!”

“嗖”!

“嗖!”

“嗖!”

“嗖”!

“嗖!”

……

瞬间,无穷无尽的剑气自光幕中而出,目力所及,满眼皆是剑气,交错纵横如一张密网,连一丝缝隙都不能寻找出来。姬轩看着,正要飞起迎接,没想到坐下老虎精见识不好,纵步一跃早跳出三丈。老虎精接连跳起,已经到了群妖身前,眼见着光幕中飞出无数量的剑气,这些妖精早已经准备躲避,更见老虎精往回纵跳,生怕被殃及,一下便散了。老虎精停下之时,姬轩看着光幕,五色流光之后隐隐的有一个身影,手执长剑。

隐隐的自剑身之上发出龙吟,剑尖之上凝出一层冰墙,渐渐扩散,竟把前后分隔成两个空间。剑气击在冰墙之上,每一道剑气都击出一道裂痕,然而冰魄剑抖动龙吟阵阵回响,裂痕在出现的时候又重新凝结起来。剑气攻击的越是猛烈,冰墙破裂的裂痕亦是越多,然,冰墙的修补亦是愈加迅速。

渐渐的,剑气少了,在最后一道剑气击上冰墙的时候,冰墙轰然倒塌。姬轩一手执剑,双脚站于老虎精的头上,君临天下般的睥睨苍生。所有的妖精都已经跪下,虔诚的膜拜,诚心的祝愿。君临,众生皆要跪拜,祝愿。

光幕中的虚影仿佛被这气质震撼,一时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姬轩却是一挥冰魄剑,顿时寒气笼罩,已经朝着光幕挥出十多道剑气。“嗯?”自光幕之后发出淡淡的一声,若不仔细还挺不真切,许是那虚影不曾想过这锁妖塔内竟还敢有主动出击的,接着又是“嗤!”一声冷笑,见他亦是把剑一挥,挥出一般多的剑气。“砰!”“砰!”“砰!”……剑气迎面而袭,谁也奈何不得谁。虚影显然没想到来人竟有如此的道行,微微一愣,登时又把手中的长剑挥动,这一次却不再是剑气,乃是九柄虚剑一字排开,青锋三尺,青华氤氲,青气缭绕,青辉清洒。

闻说,青叶使得一柄青华剑,三尺青锋涤荡了天下妖邪。光华青碧,青华饮血,说的便是青叶的青华剑一旦出鞘,必要饮血而归,而这血定是妖魔的。如今看这九柄虚剑,虽是虚剑气势依然凌人,可见青华剑一斑风采。亦是难怪,青叶当关,万妖莫开,无怪乎这光幕锁妖塔中的妖灵不能近前,青叶的道行世上有多少修士能抵挡得住?

隐隐的,自光幕之后又一次传出淡淡的琴音,这琴音却不似先前一般,乃是有意弹奏,琴音飘过姬轩觉得心神无比的镇定,而坐下的老虎精却是有些不安起来。姬轩知道这是影溪出手了,能为音圣除去能给人带来悦耳的享受外,还能把音乐变成利器给人带来极大的伤害。此时便是如此,有影溪的音乐助阵,姬轩目力所见就觉那九柄虚剑气势已然不同,更兼坐下老虎精的躁动。姬轩左手掐诀在老虎头顶一点,闭塞了老虎的五官感觉,音乐不能入耳,自然老虎精没有了先前的躁动与不安。

在姬轩左手掐诀的同时,右手冰魄剑径自飞出,在半空中一晃眼也是九柄飞剑,白芒森冷,射人眼目。此时此刻,整一个塔底好似被青白两色平分一般,冰魄剑后是一片白,青华剑后是一片青,白光闪耀,青华灿烂。 两色盛极,叫人不能直视,纵是那光幕上的五色流光在此时亦是显得逊色。毕竟冰魄剑中镇着一条龙魂,此时感觉到强悍的杀意,龙魂亦是愤怒,不断抖动着剑身发出阵阵愤怒的低吼。

一个是过去的神话,一个是现世的传奇。青叶的战名盛极一时,无人能够超越;姬轩的战名见今亦是极盛。跨越时间的距离,过去的神话与现世的传奇,两个时代的强者将在此时相较。冰魄剑,青华剑此时此刻的气势,便是这锁妖塔都颤抖了起来。然而两个强者毫无知觉,在一瞬间同时把手一挥,九柄冰魄剑,九柄青华剑。十八柄飞剑各带着独有的气势,崩天裂地般朝前而去。

青华剑下的沉稳,正如青叶的沉稳,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然而这种沉稳愤怒起来,便是风云色变、天崩地裂的毁灭。自来从还未有一个妖能有如此的大胆,亦没有如此的道行能与他如此相较。今日这“妖”显见得便有些大胆,有些道行。这大胆深深的怒了青叶,沉稳的性格一下如火山的喷发。而那深厚的道行,亦是教他兴奋,极致的追求是有一个匹敌的对手。青叶号称武圣,横霸天下,世上少有对手,能找一个对手真是毕生所求,只是这简单的愿望至死都未能实现。如今竟是遇上,便是敌我,能够酣战一场又有何妨?真是人生一大快事。沉稳,愤怒,兴奋……青叶的情绪,青华的剑势,九柄剑如九座火山,在刹那间喷发出积压了万年的威压,霸道漫卷,青光大盛,映照的半空如青澄澄碧沉沉一块巨大的琉璃。

冰魄剑的冷淡,正如姬轩的清冷,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冷情。这清冷看似如古潭幽水的清寒,澄空清明,无有波澜。虽说如此,然而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若不去理它,自还是那一潭寒水,若是将澄空清明激荡成浑浊不清,那其所激荡起的波澜将是无法想像的,有如决堤之水,海啸之水,甚至是倾天之水。剑身之上发出的阵阵龙吟,正如那奔腾不息的滔滔江水。相比于水,姬轩的清冷更是雪山,静静伫立,与世不争,一颗晶莹剔透的冰心清澄通透。纵然战名盛极一时,媲美了青叶,姬轩并不好战,虽说不好战但不是不能战,冰魄的剑刃不知磨过了多少的喉咙才能如此锋利。不仁,清冷,冷情……姬轩的性格,冰魄的剑势,九柄剑如九座雪山,在顷刻间袭卷出堆积了万年的清雪,万马奔腾,白芒绚烂,一阵阵银浪翻滚真如雪崩漫卷之势。

“铮!”两剑相交,却只发出清脆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无穷的剑气,如漫天的雨花朝着各个方向激。射开来,真是无孔不入。除去姬轩周身与那光幕四周,整个塔底的每一寸都被这些剑气攻击,那些聚集的妖溜的稍慢一步的都被剑气攻击,或死或伤,血腥弥漫开来,又被剑气划破。更多的剑气扫过锁妖塔身,每一道剑气都蕴含了极大的力量,震得锁妖塔摇摇欲坠,显然这锁妖塔能装天下无恶不作的妖邪,其质量甚有保障,在这两个时代的高手的交手下除去颤巍巍抖了几抖,还是稳稳撑了下来没有倒塌。

九柄虚剑在与冰魄剑的攻击下,化成乌有,而冰魄剑亦是飞回姬轩手中。烟消云散,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有地上还在流淌的暗红血液,残缺不全的躯体,以及还在打滚呻吟受伤了的妖在述说方才有如毁天灭地的一击的可怕。前一刻还笼罩着死亡的杀意,后一刻便如雨过晴天,杀意全消。五色依旧流动耀眼,然那个虚影已经不见,琴音亦是悠然而止。

姬轩收回冰魄剑,双手掐诀念动咒语,金光一闪眼前现出一道符篆来。手掐着剑诀一指,符篆登时闪出万道金光,把姬轩同坐下老虎精一同罩下。方才不使出这符篆,便是要会一会青叶,只是没想到影溪会出现。如影溪的琴音,姬轩也是很想见识一下青叶的武艺的。这一番比试姬轩想,如是青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也不过如此,虽说青华剑乃是九柄虚剑,比不得冰魄剑的实体,但是影溪的琴音亦是有所弥补。大抵,世人将前人的事迹都喜欢夸大些许,以致每每听前人都觉得其如天人。

金光闪烁,老虎精再次走向光幕,这一次走的顺利,不再有什么阻拦。停在光幕之前。只见自符篆之中击出金光一道,正中姬轩,被金光击中姬轩顿时倒地。然而符篆金光不散,自始自终将姬轩与老虎精圈住。

灰蒙蒙,姬轩睁眼看时便见四周如此,好似回到混沌未开之前,便连自己的身躯也感觉不到,有的只是思想。忽然脑中想起一个声音:“你便是那个少年,自孔何阳手中夺下我等七人头骨的人。”青叶二字映入姬轩脑中,那声音又道:“我是青叶,便是方才同你交手之人。你不错,小小年纪竟能修的如此,可见根骨卓然,如此人物岂能失之交臂。”说时,姬轩便见灰蒙蒙的四周豁然变了,阳光明媚,入目便是小小一个院落,与姬轩他们所住的那蜀山院落相差无几。院中那石凳之上坐着一个男子,虽是坐着也不能不用魁梧二字,生的虎背熊腰。正在那里认真仔细的擦拭这一把散着青光的宝剑。这便是青叶?姬轩看着他,倒与想象中的人高马大有几分相似。

双脚着地,竟如真实一般。青叶转过头来看着姬轩,一双虎目熠熠生辉,抵上姬轩的清冷碧眼便有了些笑意:“是个清秀的小后生……”随即眉目间又立即惊现出诧异,不过昙花一现随即消散,依旧笑道:“如此仙骨,当真难得。”姬轩走过去,坐下他的对面,眼看桌上的青华剑,但此一看就觉不是那虚剑所能比及的。剑身之上,笼着碧沉沉一团青光,衬着雪白的剑身亦有了青色,是把好剑。姬轩伸出手去,摸过青华剑却从剑身之上透过,感觉奇怪。青叶解释道:“你所见的不过是我仅剩的一缕残魂执念所幻化的景致罢了。当初我等被那火凤身上的灵火烧死,本该灰飞烟灭的,却不想各自残存下一缕执念。”说至此,青叶似有似无自嘲的冷笑了一声,蜀山七圣超凡入圣,本该是参透了生死,却在死前留下了对生的执念,真是讽刺。

姬轩看着青叶嘴角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心下明白,道:“我们比之凡夫不过多了一身修为道行,抛去这些实在与凡夫没什么差别。”熊熊的烈火袭来,如天地都没入火海之中一般,火舌在一瞬间舔舐了全身,感觉不到炎热、疼痛,因为刹那间已经没了生命,但就在这一瞬间,那对生的渴望,也许如眼前这少年说的一般,那不过是作为一个凡夫的最基本的本能。回忆着,青叶默默点了点头:“许是吧。”

“如此说来,你不过是一缕执念,怎能劈出如此强烈的剑气?”姬轩问道。青叶又道:“承紫辰宫宫主以大法力筑起这七圣冢,把我们七具骸骨藏于此中。虽然仅有一缕残念,依旧还能修炼,又因我们所有的灵力与道行都被封印在骨骸之中,凭着这点残念还是能驱使发动的。”说着又看向姬轩:“你在此也不过是你的一缕神思罢了,你的真身却在七圣冢之外。”听着青叶的话,姬轩才明白为何之前会那般轻飘飘的如无一物,原来也不过是神思罢了。

“我见你方才使剑,已臻入出剑之境了。”青叶依旧擦拭着他的青华剑。姬轩回神,淡淡道:“出剑?”青叶微微一点头:“我青叶虽是武圣,却更是剑圣。一生使剑,凝风洞闭关一十九年参悟了剑境。此乃是我自己所悟,还未来得及有所记录便已经身陨,如今我见你小小年纪仙骨卓然,成就必在我等之上。”以青叶的目力自然看出眼前这少年不过十四五六,绝不会超过十八。然而便是这样一个少年,剑术已然达到出剑,心下早有了惜才之意,便将自己所领悟的剑境同姬轩一一说了。

“我所领悟的剑境共有四层,分别是知剑,入剑,出剑和忘剑。所谓知剑便是熟悉剑性,每一柄剑无论是好剑还是劣剑都有其独有的习性,知剑者握上每一柄剑的时候便能知道其剑性,知道剑性便知如何用剑。知剑者便是手握劣剑对上手握宝剑的却不知剑性之人,一样能胜的漂亮。知剑之后,便是入剑,所谓入剑便是感知剑心,人剑合一,混为一体,我即为剑,剑即为我,便能御剑或飞剑攻击。放眼天下,基本的修士不过在此层次罢了。便是能入剑者,亦非是一个合格的知剑者,因他们只知自己的剑而不能知天下剑。”

“入剑极致便遇瓶颈,少有进步,只因被圈在剑中,身在局中迷失自我。如此便要跳出剑外,逍遥于世间看人生百态,此乃出剑。所谓出剑,便是身在剑中,心在剑外,神思所往,剑所能到,斩遍天下妖邪以悟剑道,由剑入道,高深莫测。出剑之上,天沐做的极佳,只是不能忘剑。忘剑者,已臻极致,剑在手上不在心上,心中无剑,入手便是剑。我青叶不是自负,早年忘剑,只是比不得你小小年纪便能出剑。”

方才交手之时,姬轩便觉青叶不过如此,此时听他自述竟已臻入忘剑,而自己却才出剑,可见绝不是他的对手,也就是说方才那一击他是轻而易举的可以击败自己的。姬轩还在深思,青叶又自语道:“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沉敛的剑意,以古潭深水来应我的横霸天下,不是在剑术之上胜你一筹,我便是输了。”

姬轩听着并不放在心上,反而是问出心中所想。“哈哈哈……”待得姬轩问出,眼前这严肃的男子却仰天大笑,看着姬轩道:“小子你活的年头不过是我的零头,我若是出全力,岂不是一点儿长辈的风范也没有?再者你也算是我们救命恩人,与你比试不过是想试试你的力量究竟有多少罢了。”

青叶说着,眼前渐渐迷离,幻境模糊最后成了灰蒙蒙一片。同时青叶的声音还在向着:“你只需找全我们七人,便能寻到我们的尸骨,随即放出头骨,自有感应。”声音扩散,最后消散在这灰蒙蒙之中,一切重归寂静。

紫辰宫宫主所筑的这个空间不知大小,渺渺茫茫间也不知要去那里寻找其他六人。姬轩觉得此时的自己如同一条游鱼,在广袤的大海中漫无目的的游荡。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感觉不到位置的转变,仿佛至始至终都在用一个地方。

忽然眼前一亮,似一道流光,一闪而过。姬轩哪能放过?跟随着追了上去,越来越近,光芒亦是越来越亮,只听破空之声眼见前面一个浅蓝衫男子御着飞剑而去,姬轩亦是跟了上去,眼见开阔起来。同方才一般,这定是剩下六人中的一个所幻化的一方景色。而六人之中,最爱游玩的只有天沐了。姬轩跟着早被前面的天沐发现,回头一看便自降下地面,姬轩亦是降下。天沐看着姬轩,笑的满面春风,教姬轩看着很舒服。

“是你?”天沐问道。

“是我。”姬轩回答。

“不错,果然不错。”天沐收起笑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姬轩,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同姬轩说话:“巍峨兮高山,洋洋兮流水。在你身上,我同时看到了山和水的影子。”姬轩听罢,淡淡道:“前辈看尽世间山水,必知山水,我身上怎会有山水,前辈抬举了。”天沐依旧恢复他那教人如沐春风的笑,道:“只听你此言,就知是你过谦了。我从不抬举人,这世上也没什么人能教我抬举的。”

天沐爱游山水,看山水,知山水。看尽了人世山水,便如看尽了人世百态。修行的方式多样,只在一个悟字,重在入道,能举一而反三。天沐眼见得是山水,心见得的是人世。山水百态如人世百态,山有高山亦有低峦,水有急洪亦有涓流,不正如人世,趋炎附势的有之,坐怀不乱的有之,自洁清高的有之,正气凛然的有之……看尽了的是高山流水,看透了的是世事冷暖,参透了的是悲欢离合,悟得了的是虚静守中。世事纷争扰不休,一壶浊酒喜相逢。

“你看我所幻化的在这山水如何?”天沐转过身去,朝着前面山水把大袖一挥。姬轩看时,果然好山好水,群山叠叠,真个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碧水缭绕,却是个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看着这山水,天沐道:“我毕生所见山水之精华全在于此,你能看懂便是看懂,不懂也无需过问。”姬轩静静看着,各种姿态无不有之,一时还看不过这许多,却见眼前景致缓缓模糊,最后又成为灰蒙蒙的一片。

脑中本还历历在目的山水,却在这片灰中渐渐模糊,方才有所的感触也不翼而飞,在感觉时已是没有感觉。正在努力回想,忽听朗朗读书声。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吟的是诗经的采薇,抑扬顿挫,尤以最后四句最是哀情,听者泫泪。

顺着这书声,姬轩眼见得是一间房内,却摆满了书籍,竹简卷成的一堆堆如小山一般,甲骨亦是成山堆叠,可见书籍之多。虽说堆满了书籍,整个房子却不见拥挤,反而是井井有条的,当中一个小案,却不见有人。“既来之,则见之,还请相见一面。”姬轩还在寻找双策,却听门外传来声音,如此双策已知来人了。走出这房间,却也是小小一个院落,同青叶的那里无甚差别。

遒劲的苍松下站着一个书生,双手背负,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却是名列蜀山七圣之一的书圣双策。见姬轩走出来,双策眯着眼睛,脸上微有笑意:“你是终于来了。”姬轩则把双眉一蹙:“你在等我?”双策点点头:“你既然把我七头所铸的锁心锤夺下,必然是要来归还的。”姬轩道:“你就如此肯定?”双策眼下的笑意更深:“你这不是来了。七圣冢中一片混沌,唯有七个幻境,乃是我们残留于人间的执念所化,想必你是去过青叶那里了。”姬轩微微一点头,双策继续道:“我们每人所幻之境皆是根据自己喜好,皆是每人在世时所参悟的精华,你尽可凭自己本事去领悟,依我看你的聪颖,走完这七个幻境,虽不至把我七人所学全部带走,但必能带走一半多的。”

姬轩听双策这般说来,青叶那边是学了他的剑境,天沐那边是学了他的山水,而双策这边,作为书圣最爱看的是书,房中书是有无数,难不成叫他一本一本看过去?不经意的偏头,知觉前面金光流闪,一个个金字连成一句句话,形成一篇篇的文章。双策见姬轩发现了,脸上现出满意,同时点了点头。姬轩每看一些,便心有所思,若有所悟。正如天沐的山水,每一处的景致都让他有多顿悟。亦同天沐那边一般,姬轩还未看全所有的,这幻境已然消失。

这一下不似之前,竟然直接进入另一个幻境,入目是满天的红色,似天地间开满了桃花。双脚触底,此番却是一个厢房,房中安放着一张雕花大床。人说生有四大喜事,乃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眼红红烛,红帐……可知是洞房花烛夜这一喜了。雕花大床上一双鸳鸯正交颈而卧。床上这双合合双修的鸳鸯显见的是入情入戏,以至于边上有这么个大活人在侧都毫无知觉。也是,这本该是他们二人的幻境,哪里会晓得就这般出现一个闯入者呢?只是这个闯入者看着竟还能面不红耳不赤。

还是楚靖知觉,抬头见到姬轩,面容一惊急忙跳到姬轩边上,一手来遮他的眼睛,一手按着姬轩双肩把他一转,背对着雕花大床。楚靖笑呵呵给他到了杯茶:“那时见你就觉你长得不凡,如今看来果然很有神韵。”姬轩看着他端着茶杯的手伸过来,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接下茶杯,淡淡道:“双策同我说,这幻境皆是你们几个人生前所领悟的精华,唔,这便是楚靖你一生所领悟的?”楚靖老脸一红,急忙摇头连说了几个不,继而一本正经道:“我平生所参悟的精华便是相女术。”

“嗯?”姬轩自轻轻的一声,却叫楚靖老脸更红,一改一本正经堆起满脸的笑来,不得不说他这笑真是如桃花迎面,对姬轩道:“你别小看了我相女术,世上有不知多少人想得到它呢。”

“有什么用?”姬轩放下茶杯,漫不经心道。楚靖又是一本正经,道:“譬如说你,如今长的玉树临风,肯定是有很多女子喜欢你的,但你又不可能把所有女子都娶回家不是,你便用我相女术一看,便知哪个女子才是好的,便领了回家不是极好……喂,你去哪里?”楚靖喷着口水沫子,津津说来,却见眼前的少年已经走向了厢房的门。楚靖把手一招,姬轩毫无反抗的便又坐回原位,楚靖道:“你急什么,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你从那天杀的孔何阳手中把锁心锤夺下,免却我们许多苦楚,这个恩情我是要牢记在心的。”

蜀山七圣和等人也?竟被孔何阳一个小魔贼驱使着,做了无数的恶事,于七圣来说真是十分痛苦的。姬轩夺下锁心锤,虽没有除去上面魔法,但使得七圣头骨不再被驱使去害人,已使得七圣如获重释,此举真乃是大恩德,难怪楚靖如此重视。

姬轩听他问起,便道:“姬轩。”楚靖点一点头:“如此你便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也不留你了。”不等他说完,姬轩已经走出这厢房。四周依旧变成灰蒙蒙的,楚靖一生放荡不羁沉迷于灯红酒绿之中,然而其内心却是无比的清醒,活的更是通透,内心的痛苦寄托在色相的红尘之中。一辈子的醉生梦死,真情假意全在梦中,只是半痴半醉的生,不清不楚的梦,追求的完美总在半途之上破碎,无泪的悲情,花落的断肠,浮生一梦,梦里千年。半醉半醒半浮生,一生只当如此。

幽幽的琴声,自无穷无尽的灰暗之中传来,每一指波动的似乎都不是琴弦而是心弦,因每一个音都带来心的震撼。这已是姬轩第三次领略影溪的琴音了。循着琴音的来处,姬轩很快的便找到了影溪所化的幻境。入目处只有一座巍峨的青山,一道自山顶悬挂而下的瀑布,那琴声便是自山顶之上传来。姬轩双脚踏地,前面一个青衫男子背对着自己,盘膝而坐,膝上放着的一把桐木琴,正自幽幽拨动琴弦。“铮!”便在拨出最后一个音的同时,琴音戛然而止。

“你是一个懂琴音的人。”就在琴声停下的同时,影溪开口说道,依旧是背对着姬轩。“我弹不出你的琴音。”姬轩道。“呵!”影溪微微一笑,放下膝上的桐木琴,转过身来看向姬轩:“再有造诣,不经历时间的沉淀,怎能弹出绝世之音?做什么事情,喜好什么事情,都要用很长的时间去慢慢的琢磨,慢慢的积累,慢慢的沉淀,一步不能登天。我的琴音经历了几百年的时间,便是一个零头也抵上你活的年龄,这便教你弹出我的音,我却不是枉称了音圣。便如你方才同青叶动手,你的仙骨不假,毕竟青叶执剑的年岁悠长,怎是你能轻易超越的呢?”看着姬轩的面无表情,“呵。”影溪又笑了笑:“凭着你如今的一身修为,确实可说是能够独步天下了。只是天外有天,轻易也不能骄傲了。”

“我想听你弹一曲。”姬轩走到崖边,盘膝坐下。影溪亦是重新坐下,将那把桐木琴放在膝上,手指拨动了琴弦,弹奏出一曲,心境顿然开阔,眼见周遭万物,细致入微,便是一朵花开,一朵花败都清晰的展现在了眼前……有那么一刻,感觉整个人都已经融入琴音之中。忽有所感悟,又不知如何表达,当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姬轩聚精会神的听着,沉浸在优美的琴声之中,不能自已。待得影溪拨出最后一个音的时候,“铮”的一声,仿佛天崩地裂,乾坤颠覆。如梦初醒的姬轩眼见已非是那山水了,入目的乃是一盘棋局,黑白子的纵横,双方却是势均力敌。

“啪!”对面又下了一颗黑子,然后道:“该你了。”姬轩才见对面坐了玄衣男子,七圣中爱棋的唯有木龙了。只见木龙一手放在棋罐之中,抓摸着黑子。而自己的食指与中指间却不知什么时候夹了一颗白子,也不多加思索,便在一角上下了一子,在寻常人眼中这一招无意识自寻死路。这一招木龙亦是想过,当真要下这一招白子真是死路一条。然而眼前这少年却堪堪的就下在了此处,木龙双眉紧蹙,顿时又舒展开来。眼看这残局,少说也需半日时间才能下的如此,而看眼前这男子的神情好似与自己下了半日一般,可方才不正在听影溪弹琴,怎么这一转眼便到了木龙这里了?

“我听影溪的琴音不似往日,知道你在他的幻境之中。这世上少有教我好奇的,可是偏偏你却教我好奇,影溪的曲子一时弹不完,我又不能强行拉了你过来,于是把先时的未能参透的棋局摆了摆,等到影溪曲子快完了,这残局也就摆好了,你才过来看着棋局便捻起一子。我只当是你要同我下棋,便提醒了你。却不想你是想也不想便下了一子,死了后军一片,却又活了前锋的气,活了这白子的路数。这一步,当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木龙说时,眼含笑意。

姬轩放下手中捻着的白子,道:“说来惭愧,艺理之上我还略略懂些,唯独这棋理,却是一点不懂。方才那一子,真是随便下的。”木龙道:“过谦了。”虽说如此,但也并不怀疑姬轩所说。大勇若怯,大智若愚。眼前这少年,木龙他看不通透,也不晓得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是真也好假也罢,他这般说了也权作是了,不必追根究底。

“你确实是我见过的根骨最好的,也许不仅是我,他们六人也未曾见过如此好的根骨。你能来此,一则你从孔何阳手中夺了我七人头骨所铸的锁心锤,二则想必你与我们皆有缘分,所以要见上一面。”木龙看着姬轩碧眼,看得如此认真,却看不到这碧色之下的喜悲。渊兮,木龙看着这双碧眼心中唯有此二字。看了一会儿,便低头看棋局,又道:“既然有缘,你又来了,本该是我送你什么的,只是如今便是你眼中所见都是幻化而成,又何来东西相赠。我的一生全磨在了这棋局之中,你看着棋局能见得多少便是多少吧。”把袖在棋局之上一挥,顿时一盘盘残局变换,一转眼已经换了数百残局。

黑白子的变换,迅速无比,以致姬轩眼见灰蒙蒙的四周之时,都见黑白子在这一方灰幕上变幻。

“三谷?”眼前的黑白子消失在一片碧色之中,而在这一望无际的碧色中有一个身影在其中来回,挖掘这什么。看着他,姬轩已知他是七圣之中的药圣三谷了。三谷背着个囊袋,小心的挖掘者一株植物,挖出这植物将其放入囊袋之时,见到一抹白色映入眼帘,抬起头来正迎上一双碧眼。三谷眼看着,脸上露出笑意:“你来了,可见我们的日子终于是到头了。”

“你是最后一位了,其他的我都已经见过了。”姬轩道。三谷点点头:“如此,我们这一命劫算是到头了。经历了天劫,却历不过这命劫,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的。该来的总是要来,强求不过的。”

“强求不过的。”姬轩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没有感情。又对三谷道:“前辈一生研究药理,只是这药理与我也无甚用处。青叶前辈曾说我见过所有幻境便可寻到你们骸骨所在……”一句话还未说完,眼前景致又是变换,这一次入眼所见已不再是灰蒙蒙的了,而是五色流光。

五色流光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化,入眼所见乃是七具骨骸,漂浮于半空之中。这七具骨骸却不似常人一般的白色,而是流质的玉色,一看便知是存了无数的灵力在内,只是没了头骨。

姬轩把手一挥,顿时七个头骨浮现半空。这七个头骨之上本就拥有灵力,随着骨骸之上灵力的牵引,七个头骨很快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上。

就在七具骨骸全好的同时,半空中出现七个虚影,正是方才所见青叶、天沐、三谷、影溪、楚靖、木龙和双策七人。七人面带微笑,向着姬轩微微颔首,化成一道流光钻入各自的骸骨之中。流光在骨骸之中游了一遍,将骨骸之中的灵力全部带出,然后自头骨的口中钻出,在空中纠合。

七道流光,恰是红橙黄绿蓝靛紫七色,在半空中缠绕在一起,只见耀眼的白光一闪,七色褪去,半空之中漂浮着这最末的一条凤尾符,地符。姬轩见识,把手一招,凤尾符落入手中。而七具骸骨失去了灵力,变成了白色,在一瞬间碎成粉末,随风往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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