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城国外树林繁密,上百年的树木比比皆是。这些树木或者独木成林,或者几株成排,把左右隔了开来,两边不能见面。走在一边,虽然不能见到另一边的情况,但却能听到那边的谈话。
若这谈话无关紧要便罢,若是背后道人的是非,是万万不行的,要是另一边走过一个人,还是他们口中的正主,这事就不大好了。倘若这正主还是个厉害的角色,这就更不好了。
此时,公冶浩淼正打一边走过,就听另一边的谈话。
一个重重叹了口气,随即道:“昨天被那蛇精逃走了,要是抓住了得了它的蛇胆,吃了就能得到许多的好吃。”
一个亦是道:“要不是廖师兄的云雾葫芦里装了红眼血蝠,那蛇精绝逃不走。”言语之中颇为可惜。
这两个声音公冶浩淼认不得,但是听到红眼血蝠的时候,心中一动。也不继续往前走了,而是轻轻走到树边,侧耳倾听。
“若我渡过天劫,便能完全使用云雾葫芦,那时候别说一只妖兽,便是几十只也一样装的下去。”这声音公冶浩淼知道,正是那个轻视他,把他的红眼血蝠收走的那人。只听廖师兄继续道:“不过那蛇精也比不上我葫芦内的红眼血蝠,到时候把红眼血蝠献给刘清师兄,再跟刘清师兄说红眼血蝠是从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手里夺来的,说不定刘清师兄一高兴,赏赐的东西比门派的还要多呢。”
当下众人又是一番附和,都道廖师兄英明。十三皇子和公冶浩淼的矛盾,整个蓬莱山还有几人不知的?刘清也是神都王朝的皇族,自然帮着十三皇子。正所谓投其所好,夺了公冶浩淼的红眼血蝠,正好向刘清邀功。
又听廖师兄冷冷一笑:“那小子还狂言要夺我的云雾葫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到时候我只要在刘清师兄面前添油加醋说一番,定教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个道:“对付他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还有另一个同伴,就是长着狐狸眼睛那个。我看他时常去天都宫,恐怕和天都宫关系不浅。”
这是说起月夜,另一个恨恨道:“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也是没有遇上他,要是让我遇上他,非宰了他不可。”这人就是那天在海岛上,见到月夜狐狸模样,被天韵训斥的那弟子。因为怀恨在心,要拿月夜报仇。公冶浩淼听了,心中冷笑连连,真是不知者无畏。
廖师兄道:“他们两个不就是靠着天都宫嘛,不然能有今天?似他们这样狂妄的,要是平时早不知被人打死几回了。听说刘清师兄也来雁城国了,这就更好了,就在这里把那俩小子一起解决了,省的回去蓬莱山还要麻烦。”
公冶浩淼心道:我正算计你,却不想你也在算计我,难道只有刘清来了雁城国?也不再继续听下去,就走开去了。对面听见有人走过,也便停止不再交谈此事,开始谈论今天计划。
转过一棵大树,就见另一棵大树。树上正停着一只青毛小鸟,看着小鸟比巴掌还要小上许多,却是个得道成精的。它见公冶浩淼走来,看似心不在焉。便把双翅展开,就朝公冶浩淼飞来。
公冶浩淼因方才之事,心中正在算计。此时就见一只小鸟扑飞而来,也不甚在意,直到这小鸟朝他抓来,才觉不对。只是为时晚矣,被小鸟在脸上啄了一下,就啄出一个洞来,疼得公冶浩淼心间颤抖,怒道:“无知畜生,看剑。”
谷月剑飞出,那小鸟却异常灵活,早早躲闪开去,往地上一扑就化作个人形,却是个年轻小后生。公冶浩淼见他化成人形,是个十一二模样的少年,长的也清秀,要是路上遇见哪里会想到他是妖精?
“我倒是哪里来的鸟儿,敢啄人肉吃,原来是你这小妖精。”公冶浩淼手执谷月剑,对眼前这妖精道。
却不想这妖精把脚一顿,气急败坏的模样指着公冶浩淼道:“都是你们这些修士,来这里打打杀杀,把我好些朋友都杀死了。害的我们连东西都没的吃了,我啄你一块肉也是应该。反正你也打不过我,你要是自知不敌就去找人来打我,我也不怕,到时候打不过我就跑。”
公冶浩淼万没想到这小妖精会如此回答,听到后面真是要笑出来,便道:“你这小妖精也真是无礼,伤你朋友的又不是我,为何要啄我?”
小妖精道:“哼,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他们把我朋友杀死,我啄你一下,当然是应当的。”
公冶浩淼摇摇头道:“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们有的是不同门派的,就是同一个门派里面的,也是仇怨,看上去融洽,实际上水火不容的。所以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不是一伙的。”
小妖精听的稀里糊涂,把手挠了挠脑袋:“你们人类怎么这么复杂?”
呵,复杂。公冶浩淼想了想也是,算起来这世上也在没有比人更复杂的了。
“你走吧。”公冶浩淼收起谷月剑。
小妖精奇怪的看了一会儿公冶浩淼,随即把往上一跳,依旧变成一只小鸟飞走了。看着小鸟飞向天空,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当中。公冶浩淼用手摸了摸脸,被这鸟啄了一下,还真是疼痛。辨了辩方向,就往城中走去。
才走过几步,就见月夜乘坐仙鹤降了下来。月夜道:“你去哪里?”
“去城中,你哪里去来?”公冶浩淼见他乘坐仙鹤,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月夜跳下仙鹤来,对公冶浩淼道:“城中有什么好玩的,我正找到一个好去处,你坐上来,我带你去。”
公冶浩淼要问是何地方,就被月夜催促。
“你们两个,这么急要去何处?”正是此时,一个声音自背后传了过来。两人一愣,月夜转身见脚踏仙剑浮在半空的天杪,鼓着嘴巴不高兴道:“去城中啊,在外面待了几夜,浑身不舒服,去城中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天杪师兄怎么也来了?”公冶浩淼做出惊讶的样子。
天杪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们先来,不知有没有见到什么异样?”
公冶浩淼和月夜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都摇了摇头。公冶浩淼道:“没见到什么异样。”
“大师兄。”天韵从一边赶来,见到天杪就道:“方才我见一道剑光颇有些像大师兄的,赶来一看果然是大师兄。”
天杪又问天韵,可曾见了什么异样。天韵摇头道:“没有,不过前几天见到一只金翅大鹏。那大鹏厉害,我不是它的对手,但它也没对我下杀手。伤了我之后,就急匆匆走了。”
天杪听了也不说什么,又问公冶浩淼和月夜碰上过什么妖兽。公冶浩淼一听,正中下怀,当下从怀中取出那根海象牙,递了上去:“也没遇上什么妖兽,倒是杀死一个庞然大物,它口中长着这长牙,我看着这牙稀罕,便想拔下来送给天杪师兄,也权当是谢谢师兄对我二人的照顾。是我和月夜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长牙拔下来的。”
天韵接过看了看,他自然认得是海象牙的。便对公冶浩淼道:“你们两个不错嘛,要知海象的一身皮毛又厚又坚韧,就是杀死了要拔这长牙也非常不易。”
公冶浩淼点头道:“原来那庞然大物叫海象,我和月夜也是废了许多力气才把他杀死,几次受伤,幸亏天杪师兄赐的灵丹妙药,不然我和月夜现在恐怕是妖兽杀死了。”
天杪道:“海象生来有两根长牙,你们既然把海象杀死,又看出这长牙是稀罕物,断然是不会只拔一根的。”
公冶浩淼几番欲言又止,十分为难。天韵见了他为难的样子,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便道:“大师兄在这里,你直言无妨。”
公冶浩淼才抬头看了看天杪,只见天杪亦是点了点头,便道:“原本是有两根的,在我和月夜把两根拔下来之时,就有几个师兄前来把抢夺海象牙。这是这一根也是我和月夜拼命保住的。”
“可是紫清山的弟子?”天韵问道。
公冶浩淼摇了摇头:“是我们蓬莱山的弟子,那为首的那一个葫芦,能够吞吐云雾。原本我来之时,就跟一只红眼血蝠打斗,不料还是被他渔翁得利,用葫芦收去红眼血蝠。后来又把长牙抢夺了去。我本与他理论,说这长牙是给天杪师兄的,先前被你收去红眼血蝠也就算了,你还要抢夺我的长牙?没想到他道……”
说至此,公冶浩淼面色难看,看了看天杪。
天杪亦知接下来的绝不是什么好话,但是依旧平静道:“你说。”
公冶浩淼道:“他说天杪能够今日全靠掌门,若不是掌门假公济私拿门中丹药润养,怎么可能有他中天都的位置?哪里有刘清师兄的刻苦修炼,待我把这两样东西拿去献给刘清师兄,也得几样好处。”
天韵听了面有怒色,有云雾葫芦的除了廖畅还能有谁?当下就道:“这廖畅当真无礼,竟敢如此轻侮大师兄。”
天杪道:“你跑一趟,跟廖畅说我请他有事。”
天韵应了一声,当下就走了。天杪降下飞剑,面上也无愠色,也无喜色,对公冶浩淼道:“你这一番话说的,骗骗天韵还行,要骗我却是不能。我知你被他抢去这两样东西,心中不服。你自己又不能敌他,所以借我之手来帮你惩戒他。这种事情,门下也时常见到,并不稀奇,我完全可以不理。不过你二人目下在蓬莱山的处境,我也是有责任的,所以便出手帮你一帮。那云雾葫芦说起来还是我的,三年前他为门派立了一功,师傅便把云雾葫芦拿去赏赐了他。不过既然他如此自恃,那我便收了。”
公冶浩淼一听,果然天杪不是这么容易骗的。不过他愿意出手这就够了,只是没有想到,原来那葫芦还是他的。面上微有愧色,对天杪道:“师兄英明。”
“好了,我还有事,你们继续杀妖历练吧。”天杪便御剑走了。
月夜扣了扣鼻子,不屑道:“我说你抢我的长牙做什么,原来是要对付人啊。这还需要求天杪,你跟我说不就是了,荒郊野外的我一爪子就能解决他们。”
公冶浩淼冷冷道:“若是就这么要他死了,那就太便宜他了。正要他活着,试试被人凌辱的滋味。我所受的,他们冷眼旁观也就罢了,非要上来凑一脚,那我就让他们也试试这滋味。对了,你方才说什么好玩的事情?”
“哦,你跟他们说这么长的话,我都给忘记了。”月夜一拍脑袋,又道:“上来,我带你去。”
公冶浩淼和月夜坐上了仙鹤,仙鹤就把双翅一拍,腾空而起。身在空中,俯瞰大地,就见一座城池占了岛屿的十之七八,城中鳞次栉比的房屋。城中又有座金碧辉煌的小城,里面戒备森严,看来是雁城国的皇宫了。
仙鹤朝着雁城国飞去,飞过雁城国,正往城池另一边的森林飞去。身在高空,俯瞰下方,就见一棵枯黑的大树,它的周围没有丝毫的生气。公冶浩淼看的奇怪,本要问月夜这树怎么回事,一想月夜也是头次前来雁城国,肯定也不知道。
就在枯树上空,忽然就从林中飞出一箭,正从仙鹤肚子贯穿而过,从仙鹤背上穿出箭势不减,飞出来伤了月夜。这一下突如其来,仙鹤掉落下来,两人也都掉下。
月夜手臂被箭伤了皮肉,两人自半空中掉下来,从树丛里掉下,在树间枝桠上滚下,落地时浑身疼痛。还未等他们两个站起来,就见两人走了过来。
这两人都是壮实的大汉,一个身上背着一把弓,腰间箭囊里还有几支箭。另一个手拿一柄大斧。那背着弓箭的道:“大哥,今天收获很多啊。我还以为只是只仙鹤,没想到上面还有两个人。”又舔了舔双唇:“我是好久没有尝过人肉了,都忘了人肉的滋味了。”
手拿大斧的大汉道:“这月余不知哪里来的妖兽,攻打雁城国。引来各个门派的修士前来,虽然都是些不入流的弟子,却是搅得我们都不能好好吃上一顿。今天运气,打下两个人来,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两人说着就已经走到公冶浩淼和月夜身边,一人踩上一个。月夜被箭伤了手臂,奇痛无比,才跌下来,还没能站起就觉得身上一股力量传来,被人踩住了。他是什么性子,哪里容得?
“嗷!”月夜叫了一声,九尾现出,把踩在他身上的大汉打飞出去。大汉一脚踩上月夜后背,到被月夜打飞出去,也不过一个刹那的时间。
另一个大汉听到声音,就见那大汉倒飞出去,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未反应过来,也只觉一股力量打在身上,身躯不由自主的就倒飞了出去。
月夜站起来,公冶浩淼跟着也站了起来。他见月夜受伤,便问月夜有无妨碍?月夜道:“他的箭不一般,我不过被伤了皮肉,就疼痛难忍。这两只是老虎精,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还要智取。”
公冶浩淼见月夜受伤,就把谷月剑飞出。那两老虎精被月夜尾巴打飞,根本不知发生何事,待要站起之时,就见一道飞剑飞来。两人见了也不站起,就地打滚,躲避开去了。
躲过飞剑,两人当即跳起。就见公冶浩淼指挥飞剑,那拿斧头的大汉道:“小娃娃还是趁早束手就缚,还可给你个痛快。”
另一个大汉一手拿弓,一手拉了个满月,正对公冶浩淼,也道:“小子,你绝不是我二人的对手,何必做无谓的挣扎?不要反抗,我一箭就贯穿了你的心,叫你死的痛快。不然我这一箭先射你的手,再射你腿,再把你抓起来,把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活活把你疼死。”
公冶浩淼见他们两个一个拿斧,一个拿弓箭,都对着他。只要他轻举妄动,那箭和斧头都要朝他身上招呼而来,心中一动就有了计较,对二人道:“我们乃是蓬莱山的弟子,经过此地,不想打扰了两位大哥。两位大哥要是不介意的,就放我二人过去。”
他边说话,同时心念一动,谷月剑就朝着拿弓箭的那大汉飞来。斧头还可以躲避一二,箭的速度太快,公冶浩淼也不知能不能躲避。
“嗖!”谷月剑直刺大汉后心。这两人毕竟是老虎精修炼而成,已经渡劫。谷月剑还未近身,那大汉就已经察觉,躲避开去。当下大怒:“你这修士不识好歹,小小把戏也敢来戏弄我。”就拉弓搭箭,射了个满月。
公冶浩淼正见箭飞来,避无可避,就觉后背被人一拍。顿时金光闪现,护住公冶浩淼。那箭被金光阻住,不能射进来。却是月夜想起天韵给的符篆,也不知这符篆威力如何,事情紧急,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了。
这符篆由无尘祭炼,专门给坐下弟子防身之用。只要祭出,就有万丈金光,护住身形,挡住外界一切攻击,端的妙用无穷。此时月夜把符篆拍在公冶浩淼的背上,金光当即现出,刺人眼睛。
这金光厉害,便是两只老虎精也只能用手遮住眼睛。而不远处就是公冶浩淼在空中所见的那棵枯木,那棵三百年前一/夜枯死的千年枯木。万道金光绽放,才照射到这枯木之上,顿时这枯木就似活了一般,从一个树洞之中伸出几条藤蔓。
这几根藤蔓,离了树洞,火速朝着公冶浩淼缠绕而来,电光火石间,就把公冶浩淼拉入树中。
月夜也是因为金光太过耀眼,抬起一手遮住眼睛,另一手按在公冶浩淼背上。公冶浩淼一消失,月夜一手按空,一时还不知发生何事。耳边就听一个声音传来,洪亮至极:“何方妖孽,敢在此行凶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