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炎三个字,听在大萧的人耳中,那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天神,总是救战乱中的百姓于水火。但听在大萧周边的外族耳中,那无疑是个最可怕的噩梦,可治小儿夜啼。
倒不是说萧北炎多么残忍噬杀,而是他本就以武著称,到的地方,难免便与战事相关。而万一开了战,外族的将领则着实没有打赢他的信心。因此在外族人眼中,萧北炎怎么可能不可怕?
蛇族人自来悍勇,且一直避世而居,很少与外头人往来,自认与大萧交集不多。但偶尔的摩擦和口角总是会有的,猛地一听到萧北炎来到深荼,且就落脚在文乐县,一时间就慌了神。深荼周边大小部族众多,难不成,大萧真的打算让靖王南下一举全收了?
因为事关重大,而且眼见地打不过这神秘人,几名蛇族人犹疑了一会儿,决定上报。那神秘人似是对他们寨子的方位也颇为熟悉,顾自前行,竟是完全不用他们指路。
路过中途的几层关卡时,更多的蛇族人发现了这个奇怪的不速之客,有人试图阻止,统统被他轻易放倒了。最先那几人生怕引发更大的冲突,连忙解释这人的来意,这才有了后来族长和长老都匆匆赶来的情形。
“这位朋友,你究竟是何人?为什么来告诉我们这个消息?关于萧北炎这次来深荼,你知道多少?”族长凝重地问。
他倒是汉语不错,只是说得稍微慢些。
黑袍人眼睛弯了弯,眼底并不带任何笑意,瞟了族长身后如临大敌的重任一眼:“族长这架势,可不像诚心请教的模样。”
族长也面露不悦,强势地说:“是你处处装神弄鬼在先,什么消息都不说,我要如何相信你?”
神秘人那毫无情绪的眼睛盯着族长看了一会儿,在族长快要发怒时,忽地又弯了一下眼睛,不紧不慢地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四方的木盒。
一时间,蛇族人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这木盒上。同时还奇怪地瞅了瞅这黑衣人宽大的袖子,不知他是如何塞入这么一个不算小的盒子而一点不显的。
只见黑袍人将木盒在手中轻轻抛了两抛,然后忽然丢向了族长:“这是我花了大力气弄来的,萧北炎的行踪和调兵遣将的证据,你们自己看吧,爱信不信随便你们!”
他猛然间发出这么个举动,自是吓了众人一跳。那族长功夫不错,瞳孔急缩之下整个人飞身急退,他身后的两名护卫立刻迎上,手中兵刃出手,齐齐砸向那木盒。
但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木盒上的一瞬,黑袍人忽然动了,只见他一矮身再纵身一跃,忽然整个人就出现在了房梁上。宽大的袖袍一甩,轻轻的唰唰声中,三支袖中箭齐齐射出,全都对准了族长。箭尖在火光下显出一点荧荧的绿色,显然淬了剧毒。
三支箭又小又轻,全靠深厚的内力掷出,又是晚上,光线毕竟没白日那么好,族长和他的护卫们听得破空之声时,小箭已近在咫尺!
整个议事堂登时哗然一片。
几名药师和几名武艺出众的青壮年同时抢出,竟是不要命地以身体挡在了族长身前。有人努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去打那小箭,却还是晚了一些,只打掉了一枚,剩下两枚毫不留情地刺入一名药师和一名青年的身体,两人哼也没哼一声,倒在地上便断了气。不过片刻之间,全身从头黑到了脚,七窍全都流出了乌黑浓稠的血液来。
与此同时,黑袍人方才掷出去的木盒被一柄弯刀劈开,竟发出嘭的一声响,一股黑烟从里头爆炸般地喷了出来。蛇族人本来就极擅长役蛇和用毒,一见这情况便知不好,赶紧就要躲,却哪里来得及?
冲在最前头的几个人最先就着了道儿,只觉得眼睛一痛,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匆忙间吸入了几口黑烟,一下子气管里便火烧火燎了起来,再往后,就什么知觉都没有了,痛、麻、胀……全都连同意识一道远去,整个人委顿在了地上。
轰地一下,议事堂的顶部不知怎的被黑袍人弄出一个大洞。他提高了声音发出一串怪笑,紧接着,便以内力将声音送到了在场所有人耳中:“奉靖王殿下之命,给一向对大萧傲慢无礼的蛇族略施小惩,全尔等速速自来归降,否则,王爷的大军到时,便是蛇族覆灭之时!”
“呸,你做梦!”蛇族人性子犟,当即便有人高声叫骂了起来,举着兵刃要将这狂妄之徒剁成肉酱。却只听那声音越来越远,他们用力去追,也没有追上。
再看议事堂内外,死的死,伤的伤,简直狼狈不堪。
不由地升起了几分无措来:“族长,这……这……”
“这么高的功夫,这般深入敌中的胆量……恐怕,真的是萧北炎来了。”蛇族族长面色惨白,他也在猝不及防间吸了一点毒气,好在及时地服用了一些稀罕的解毒药,压住了,“最重要的是……难道萧北炎真的打算平了南边?”
“可我听说,萧北炎在西北的时候,多用的是硬碰硬的打法,哪怕时有孤军深入取敌首的险招,也是拼武功……现在这人,又是蒙面,又是使毒……不太像萧北炎的风格啊……”有人迟疑道。
“可我们对萧北炎并没有足够的了解,万一他什么手段都用呢?你想,刚才那人说的是给点威慑,让我们自动归降,可若族长和元老们真的受伤甚至……没了,我族岂不是要大乱?群龙无首之时,萧北炎带兵长驱直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有人反驳道。
族长沉吟了一会儿:“追,一定要追上刚才那人,看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另外,查,查清楚萧,萧……北炎,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来了深荼。”
话到最后,已然开始颤抖。
他的心中,已经信了七成是萧北炎要来攻打他们了。这可要如何是好?他们整个蛇族连同老弱妇孺,也不过近千人,要如何扛得住大萧的部队?
不过,蛇族从来只有战死的英魂,没有投降的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