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几日的相处,安瑶却莫名能感觉到,这个在外头风光无限的男人,过得好像并不开心。
当然,萧北炎外露的情绪实在太少了些,她也不敢说自己看得一定就准了。
但此时,这个眉目俊美到有些凌厉的男子脸上一闪即逝的落寞,莫名地让安瑶有些心疼。
“呜呜——”她放开掰萧北炎手指的爪子,细细地叫了一声,毛绒绒的小脑袋主动凑到那大掌间蹭了蹭。
柔柔的叫声,极亲昵的动作,让萧北炎有一瞬的惊讶。自己这是……被一只狐狸安慰了?
一定是错觉吧?满朝文武,多的是老狐狸,都摸不准自己的心情,这么只傻傻的小白狐能猜出来?
瑾太妃没有发现这一人一狐间微妙的互动。
事实上,她一直有点怵这个不苟言笑的儿子。每次面对他,总有一种刚入宫时见到管教嬷嬷的,战战兢兢恨不能隐身之后飞速逃遁的心情。
也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自己怀胎十月生出来的,萧北炎却一点也没有自己的柔善可亲,也不似先皇的风流多情。小时候脾气又臭又硬,遇上什么事都不肯低头,天天让她担惊受怕。长大了又莫名冷得跟冰块一样,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自己这个做娘的,也完全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正因为如此,自己才要想法子……
想到身边嬷嬷的话,瑾太妃定了定神,继续说了下去:“你刚回京时,我便说指派些细心体贴的宫女过来照料,免得偌大一个靖王府,竟有八成都是男丁,剩下的不是厨房帮忙的粗蠢婆子,便是些三门外的粗使丫鬟。不是为娘说,爷们在外管理田庄什么的也就罢了,府内照料哪有女子妥帖呀……”
老嬷嬷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提醒自家娘娘说太多了。毕竟这靖王府的管事可就候在门外呢,这不相当于直接数落人办事不利落么?
瑾太妃性子柔软,又有些糊里糊涂,虽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倒也不以为忤。话头一转,柔柔地便点出了最紧要的事:“可指派宫女也好,采买丫鬟也罢,你一概觉着没必要,说是等这府中有了主母再说……这些个日子过去了,为娘想要问问,我儿可有相中哪家的姑娘不曾?”
安瑶八卦地竖起了尖尖的狐狸耳朵。
小脑袋上方传来利落地两个字:“不曾。”
瑾太妃显然急了:“本宫相看了那么多家的千金,个个品貌兼备温柔贤淑,全都挑了那最拔尖的悄悄画了图送过来,我儿竟是一个意动的都没有么?”
萧北炎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安瑶的背,瞥了着急的瑾太妃一眼:“姻缘这事,急不得。母妃日后别送那么多闺秀图了,底下人来来去去的,人多口杂,万一传出去,对闺阁姑娘的名声不好。”
瑾太妃面上一红,看看油盐不进的儿子,只觉头大如斗。
好在前头不过是个试探,见儿子一点成家的意思都没有,她决定采取迂回政策。
先诉了一番自己的慈母之心,每天担忧儿子吃不饱穿不暖担忧到睡不着觉,再表明儿子暂时不想娶妻也不强求,慢慢相看便是,委婉了半天,终于又抛出一个话题:“为娘在襄阳的本家,青州那边有户远方表亲,姓何,以前跟王爷提过,王爷还记得吗?”
何家!这个称呼,安瑶还挺熟悉的——她刚刚在进靖王府的路上,听管家向萧北炎汇报时,就提到了何家的字眼。
“那何家大房的媳妇儿,算起来是本宫的表妹,可惜命不好,姑爷早早地没了。好在老天也不算太不开眼,生得一个儿子,那是极聪慧的,早早地便有功名在身了,来年春天,竟是要参加春闱呢。你表姨舍不得孩子,也不放心他远行,这不,随着儿子一并来了京城。只是他们人生地不熟的,为娘寻摸着,好歹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总该行个方便才是……能不能,能不能将他们先安置在这靖王府上?”瑾太妃说着,小心地觑萧北炎的脸色。
却见萧北炎眼神极亮,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不由地唬了一跳。
萧北炎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会儿,终究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邵武,将点翠阁收拾出来,过两日襄阳来人,可要照应好了。”
门口候着的管家应一声,相当愉悦地出去安排了。
这点翠阁是一个颇偏的院落,风景优雅,但与府内主要建筑群隔了好些距离,完全不会妨碍到前院做事。
“等一下……”瑾太妃自然也知道点翠阁的位置,一愕之下,急急出声。
萧北炎却忽然起身:“天色不早了,母妃一定也累着了,这便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毕,便有人鱼贯而入,恭敬地表示车马都已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