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鸡汤,化作小白狐狸状跳上床,团成一团美美地睡上一觉,醒来后的安瑶又是神清气爽。
不过,等到她迷迷糊糊地洗漱完毕,整个人清醒过来,瞧瞧天色,又有那么一点点愁。
按惯例,今天她该去绣房看看,指点一下另一批设计的刺绣要领,顺便跟裁衣师傅们多交流交流的。但昨天一慌之下,忙不迭地把葛大娘给送走了,要多生硬有多生硬,今天再要见面,就有一丢丢尴尬。
安瑶把小院门儿打开一半,在院子里晃悠过来,晃悠过去。
葛大娘备好了小马车,还不见安瑶上门,疑惑地走到隔壁一瞧,不由地气笑了。
安瑶搔搔腮帮子,眼神往天上瞄,往地上瞄,就是不好意思瞄葛大娘。
葛大娘伸出食指虚空点点她:“怎么有你这么鬼精灵的小妮子呢?”
开个半扇门示好,进也可退也可,不论最后怎么解决,都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
安瑶这才转过脸,冲着葛大娘笑:“大娘早呀!”
葛大娘摇摇头,觉着这丫头可爱又可恨,没好气地指指马车:“还不快来!”
“成嘞~”安瑶一提小裙摆,蹦跶着就往外跑。
“慢些慢些,这么大个人了还毛毛躁躁的!”葛大娘忍不住唠叨了两句。
见她举止如常,安瑶内心也悄悄地松了口气。自她住来这边,葛大娘一直都挺照顾她的,还真不希望因着旁的事,导致两人的关系生分了。
绣房众人不知昨日发生的小插曲,见了安瑶都神色如常,有的请教一些花纹该如何表现,有的问一些小细节能不能改一改,气氛倒一下子活络了起来。安瑶一到地方便被拉着忙活了半天,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在厚厚的伪装下显出了几分活泼劲儿来。
等到稍微空闲一些,她抹了把汗,从绣房来到了前头的成衣铺。
昨日为止完成的布匹和成衣,都已经在铺子里摆上了。此时西边一排是偏老式的花样,东边一排是安瑶设计的花样,两厢一对比,竟显得东边半壁锦绣,绚烂美丽,偏又丝毫不杂乱,只觉得一眼看过去,亮堂大方,直教人心情舒畅无比。
安瑶看在眼中,心里一喜。昨天全是新布,有些散乱地堆叠在一起时,还没有这么辉煌的效果,经成衣铺掌柜这么一摆弄,硬生生又好看了三分。
果然,客人一进店,视线不由自主地便被东边吸引过去了。有些惊喜地走过去细看,又每一匹布都不一样,各有千秋,样衣的设计也别出心裁,让人不忍释手。
衣铺掌柜笑靥如花,殷殷地跟客人介绍每一种样式,倒也不做那拼命吹捧自家的事,只拣那好处来尽力介绍,把七分说到八九分,适可而止,剩下的,便交给客人自己纠结了。
而安瑶在店里这儿看看,那儿转转,偶尔也搭把手。遇到客人问料子价格之类的事,自有掌柜和伙计招呼,若有人对花样子有疑问,则是她出马的时候了。
这个世界的人估计还从没跟“设计师”之流直面沟通过,偶尔有人问个比较深的问题,安瑶说得兴起,直接从柜上抓了纸笔就画几种相似或完全相反的纹样,一一解说每种的不同风格、分别适合什么样的人,把客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知不觉间,她周围就吸引了一大群旁听的人。有些人本没打算置办冬衣,路过时见这家店人气如此旺,出于凑热闹心态,不由地也进来瞧瞧到底有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人。这一来,就不大走得了了。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特别是在京城,多少女子每年里追着流行挤破了脑袋。高门大户还好些,多少代积累下来,审美还算在线。
但许多外省刚进京的,或因着什么事一下崛起的人家,很多女眷本就不擅长搭配和选择,可就伤透了脑筋。总担心穿得不合时宜,走出去被人笑话。
其实每个人审美不同非常正常,有时候所谓流行也不过是一群人一拥而上。但很多高门大户,讲究的是吃穿住用都能说出个道道来,什么样子新鲜又好看,怎么搭配雅致大方,都有学问。有时候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配饰,什么时候用,怎么搭衣服妆容,都特别有讲究。
安瑶在这个时代没接触过多少人,但贵族那一套东西,万变不离其宗,托她穿越前发达的信息社会的福,对很多东西都了解得挺深入,又在美术和设计上颇有天分,很多东西一点极透,此时面对众人侃侃而谈,便极具说服力。
众人被她一套一套的理论砸得晕头转向,再仔细看面前这年纪不大的姑娘,只见她面上黑黄,但一双眼睛格外有神,一身衣服搭配得格外雅致,繁简适中,仔细看去,浑身上下简直无一处不妥帖,衬得那张稍嫌平凡的脸也极有气质,不由地愈发信服了几分。
安瑶穿越前好歹也是工作了几年的,当然不会只顾自己滔滔不绝,她见缝插针地拿起店中的成衣做例子,这个花色适合什么人,那个花色妙在何处……一些设计时的巧思,自然而然地传达给了一店人。
这都是掌柜和伙计一时半会儿根本掌握不了的。
一店的客人再回头细看那花样子,又觉着不一样了,怎么看怎么觉着稀罕和用心。
这条街上多是偏贵的店铺,能来这边逛的大多不差钱,有那心急的干脆就拉着安瑶,让她给自己推荐一下。安瑶上下打量一番对方的高矮胖瘦,再从对方的谈吐估摸一下性格,挑出来的都无比合对方的意。
一时间,店里的伙计忙成了一团,记账的包衣服的收银子的,忙的不亦乐乎,嘴角都乐得快咧到耳边去了。
也有那选择困难的,看看这件也好,看看那件也不舍得放下,要么比来比去半天决定不下来,要么干脆几件一起包圆了,后者自然让掌柜的愈发笑容灿烂。
正自喧闹间,大门处忽地一静。
紧接着,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如水波一般迅速地蔓延开来,所有人同时转头,看向大门处。
安瑶不明所以,也跟着有些诧异地转头。
便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跨过门槛,笔直地就冲着她的方向走来了。
轮廓硬朗,眉目深邃,五官俊挺,赫然便是靖王爷萧北炎。
人群短暂地静了一瞬之后,“嗡”地一下响开了。私底下全都好奇得紧,这个出了名的冷面王爷怎么有心情进一家成衣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