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溜吗？我还没有说完，你不想听吗？”她慢慢地转过身来，我连忙停下，呆呆地看着她，惊慌地说：“不，我没有这么想，我，我在这儿，听，你说话。”
她面对着我，头发在脸旁飞舞着，呵呵地笑着说：“你说谎，你们都说谎，你那时候说愿意跟我交朋友，全是假的，你和她们是一伙的，她们欺负我，半夜把我骗到标本室锁起来，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她们把我锁在这个楼里，你为什么不管我？她们抢走了我的拐杖，把我推进解剖室，你在哪里？还口口声声说我们是朋友？！”她越说越激动，突然向我扑过来，我惨叫一声坐倒在地，她则站在我面前大声咆哮着，惨白的脸上那张血红的大嘴占据着整个面部。
“我知道，你和她们一样嫌我丑，如果你一开始就不理我，我也可以接受，但是为什么你先是向我示好，然后又和我保持距离？我把所有的零花钱都拿来买你喜欢的东西给你，可是你呢？我只想和你做朋友啊，我一个人在这里，我没有朋友，没有人跟我说话，我只想和你做朋友，都不行吗？
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告诉我，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事，你都会在我身边帮助我，可是，那个人强暴我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她突然痛哭起来，我心里一惊，呆呆地看着她，她是那个小雪？
“没有人帮我，他威胁我不许说出去，否则他会对我不客气，我想找你帮我，但是你不理我了，你躲着我，我那么那么想找人抱抱我，安慰我，可是换来的是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我只想当个好医生，回到农村去开诊所，给我的乡亲们看病，我有错吗？我承认我很笨，总是学不会，我怕血，怕给人打针，但是我在学啊，我在努力啊，你们为什么要欺负我？”她捂着脸痛哭得哽咽，我看着她，眼眶也湿润起来。
“不过还好，他愿意帮我，他说只要我给他偷一些药，他就替我报仇，他做到了，我给了他要的东西后，他就帮我了，我以为那个畜牲会被车砸死的，可是谁知道他那么命大，竟然没有死，只是伤了头骨，而且修理厂还会赔他一大笔钱，我不甘心，我又给他偷了一些药，他就帮我把他弄成了休客，然后拉到学院来当实验品，我记得，我一直记得，当我一刀切下去的时候是多么痛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手，此时，她的手上全是血，滴滴嗒嗒地往地上掉。
“我应该再切深一些，让他当场死亡就好了，不过，也没有关系，他挣扎了两天才死的，哈哈哈，他知道是我干的，我让他看着我杀死他的。没有你们，我一样可以报仇！可是，我却发现自己怀孕了，我竟然有了那个畜牲的骨肉？”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
“我想找药把他拿掉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效果，他没有死掉，一直在长大，我试了好多次，他明明说给我的是打胎药的，可是为什么打不掉？后来，学校发现了，所有人都在骂我，说我不检点，老师找我谈话，让我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可是，我不能说，我不能出卖他啊，所以学校就开除了我。
还是他帮了我，把我藏在这个小楼里，每天给我送饭，给我吃药，我哪也不能去，就在这里，十个月，我生了个女儿，我们两个一直生活在这里，而他再也没有来过，一直到几年以后，我有一次生病，他来看我，拿来了好多药，教我的女儿给我按时吃。然后有一天，我肚子好疼，我的女儿给我吃了药，我就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她茫然地看着地面说着，一时间陷入了深思里。
我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些破碎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慢慢拼接了起来，于是我问她：“那个人是谁？帮你的那个。”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那个人？他是好人，你休想知道他的名字，我不会说的，你们也想害他对不对？”她突然声嘶力竭起来。
“不不，我不会害他的。”我赶忙摆手，但她根本不听，快步向我冲来用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立即觉得无法呼吸了。
“你当初那么对我，现在还想对付他？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也去死吧，跟她们一样，都去死！方洛梅，你恨你！”我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当我听见她说出一个名字的时候猛地张开眼睛看着她，哑然地说：“你，你说，谁？”
“我说方洛梅，你该死！你不帮我，你跟她们一起去死！看，她们都跳下去了，你也跳下去！”我的耳朵轰鸣着，但是却心乱如麻，因为让我震惊的是，她说出的名字，竟然是我的母亲？！
而我侧过脸，看见在楼顶边沿站着三四个女生，穿着护士服，慢慢地往前走着，然后一齐跳了下去，而她则掐着我的脖子把我往楼外拉扯着。
可是我的脑子里还在疑惑着，这件事怎么会扯到我母亲的身上去？我母亲是学过医没错，难道，她当初就是在这里上的学吗？难道，她也参与了这件事？
是了！我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她眼熟，那次我们整理照片时，我在母亲的一张合影里见过她这张脸，当时母亲跟三个女生合影，站在背后一脸幽怨的人，就是她，小雪！
而此时，她却把我当成了我的母亲，她恨那些欺负她的人，我不知道我母亲当初有没有做过什么，但此时她已经分不清了，她要做的，只是让我们死。
“对，不，起。”我吃力地说了一句。
她一怔，突然停了停，低头看向我，我趁机咳了一声，缓了口气说：“对不起，咳咳，我当初不该那么做，我很后悔，我不该受她们的威胁不和你好，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起什么作用，但至少现在看上去，还是有些效果的。
“对不起？呵呵，现在说对不起还有用吗？我已经死了，没有尊严的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