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确然能感受到的确是有个人紧紧地抱着我,和幼时王兄一般,让我心里分外安稳。遂又将脑袋埋地更深了些,顺着记忆渐渐又模糊起来,但我知道如今的确有人在我身边,也就不打算纠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了?
梦里就是比现实要好,有母后有王兄,有阿姐,有疼我的父王,还有……李牧。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暗了,却瞧不见外面到底是个什么场景,一个罩衫将我包裹地严实,是了,方才的一幕幕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甚至还能闻见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我略挪了挪身子,想将罩衫扯开,却使不上力气。那人似乎意识到我醒了,将我松了松,轻轻帮我扯下蒙着脑袋的罩衫。
此时才算看清外面的光景,此刻应该还在山上,外面仍覆盖着薄雪,一阵风吹了,冷得让人直打哆嗦,想来我之所以能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完全是因为有旁边那个人护着我。
不管是最开始的试探,还是后来的坦然,王贲一直都是神采飞扬,衣着得体。此刻他似乎也有一些疲惫,身上的外衫也都裹在我身上,除了贴着我的那处衣衫还算干燥,其余尽被雪水浸湿。
见我睁开眼,开口道:“头可是还痛得厉害?”
声音轻柔,隐约还能听出一丝担忧,但我心里却无法在此刻关心这些细枝末节,但也未推开他:“那些……刺客…?”
王贲漠然道:“都已经被杀了。”
我忍不住颤抖问道:“他们没有伤害秦王分毫,就要全杀光吗?还有我,也要杀了我吗?”
王贲安慰道:“我知道方才那人替你挡了箭,可若不是他们非要将你带走,你又何至于遇险,他们既然敢来,就该做好赴死的准备。”
也是,王贲是秦国的将军,自己手上便是沾满鲜血,又怎么会对那些人有一丝同情他不会,嬴政就更不会了。
“方才若我没有跳下来,我就一定会死的,那些秦国兵士,秦王的兵士,你的那些兵士,他们一个人都不想放过。”我有些激动,语气也有些生硬。
王贲默了片刻才开口:“不会了,阿敏,以后不会有今日的情况出现了,我不会再让你遇险了。”
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才猛然想起,他怎么会在这儿?他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我记得在我滚下山坡的时候有人喊了我一声阿敏,应该就是王贲。
我勉力撑着起身道:“你不会是与我一道滚下来的吧?”
王贲露出了点笑意道:“你以为如何?不然我又怎会这般狼狈与你在此等着人寻来?”
“你……为何要救我?”我还是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王贲轻笑道:“也许是我身为此次出行的护卫统领的职责,又或许是因为我觊觎你的美色。”
我没再言语,有些人一旦开始不正经了,许是一段时间都别不回来,索性撑着身子靠在稍离他远点的地方。
等再瞧他时却发现他的小腿处竟然在流血,甚至已动弹不得,我有些慌乱道:“你的腿,怎么了?”
王贲不甚在意道:“碎了块骨头,大概还受了些皮外伤,无碍,等有人寻到我们回去休养几日便好。”
比起王贲的伤势,我倒是好上许多,只是脑袋磕破了皮。虽然王贲说地随意,但此时他的下身已不能动弹,流血的左腿也没有处理,许是流血过多,脸色也甚是苍白。此刻,无疑是他最虚弱的时刻,而我也从方才的慌乱,无助和恐惧中走了出来。
我是赵国公主,我要救阿姐,我要想尽办法护住赵国。他是秦国将军,他是嬴政手上最峰利的一把刀,他会是李牧日后在战场上的劲敌。日后他的手中还会沾上无数六国士兵与百姓的鲜血,而此刻是他最虚弱的时刻。
每次都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王贲,每次遇到王贲也都是我最狼狈的时候。可无论是秦国朝堂上面对李信的侮辱,还是得知父王崩逝时的难过,亦或是今日我被人挟持又被秦国士兵射杀,王贲都是秦国唯一一个对我没有为难,轻视的人。纵然他本是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秦国将领,他与李牧不同,他不需要遵守世家的儒雅,他不需要安慰我,更不需要冒险来救我。
就算他所做的一切还是在试探我,可我却也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般讨厌他。
就在我怔愣间,王贲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笑问道:“我有一事要问你,希望你能认真回答,当然,也不用念着我刚才救了你。”
我心里一咯噔,方才我做了好些梦,也不知梦中说了些什么,难不成他是要问我这些?
王贲将手靠在脑袋边,歪头看着我问道:“你觉的我如何?我的意思是我可值得姑娘托付终身?”
他这又是何意?
我思索着道:“将军自然是配的上世间任何一个女子的,论相貌,论家世,论将军自己的军事才华,都是极好的。”
王贲点点头,没有对我这番话做什么评价,自顾自地笑出声:“所以阿敏愿意嫁给我了,那便好。”
他是在玩笑还是有别的意思?此刻却又不像是在玩笑,我略有些尴尬道:“将军玩笑了,敏代怎么配得上将军?”
“长得好,又是赵国公主,我又很喜欢你,阿敏又怎可妄自菲薄?前些日子,王上让我择妻,若你愿意嫁我,我过些时日便向王上表明心意,娶你做我王贲的正妻。”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
若说这王贲是假意,那这番作为又太过真实了。可是,就真地如他所言,是因为我的容貌,是因为他…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