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哥！”
“刘叔！”
“刘大老板！”
“这个花菜也给打个折吧，您看啊，我可是您的老主顾，咱都这么熟了，您不会拒绝的吧！”
华夏，D市，石南镇，石南市场内，涂小明厚着脸皮，又跟在菜市场卖菜的刘大海耍起了嘴皮子。
刘大海翻了个白眼，老主顾？有你这样儿的老主顾，估计没多少人顶得住吧！
唉！说多了都是泪，刘大海心里那个委屈哟！
嘟了嘟嘴角，一指被涂小明拿在手里的花菜说道：“看见没看见，特价！”
刘大海被涂小明的嘴上功夫给折磨怕了，直接点明问题之跟本。
经过无数次的试验，他已经坦然接受了一个事实：跟涂小明比个大，他清瘦的一六九，在自己还算壮硕的一八零跟前，就是小虾米！
若跟涂小明讨嘴皮子，那就跟找佛祖比念经一个结果：找抽！
一般来说，打特价的东西，就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此物已是最低价，极少人会对打特价的东西讨价还价的。
涂小明将拿在手里的花菜翻了个面，果然看见绕花菜一圈的红带子上，印着醒目的‘特价’俩字。
涂小明先是一愣，然后脸色一正，说道：“刘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都这么熟了，你还给我特贵的价。”
刘大海一怔，“我…这…”
刘大海一时语塞，话没说完，便被涂小明打断。
“算了，咱这么熟了，自己人，不跟你计较，我就当没看见啊。”
说完，涂小明将拿在手里的花菜，放进了左手拿着的，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子里，里面还装有一颗包菜，一颗老芋头，当然，也是从刘大海这，从他那满脸肉疼的眼神中，额…买的！
放好后，涂小明右手揣进右边的裤兜里，掏出一小撮钱，看起来有些褶皱，外面是一张面值五元的RM币，里面包裹着几张面值一元的RM币。
涂小明将钱拿在手里，数了两遍，在将要给刘大海时，迟疑了一下，又缩了回来，抽回一张面值一元的，重新塞回右边的裤兜，这才将钱递给刘大海。
刘大海一直斜眯着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盯着涂小明，这么一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打盹，不过，他的脸部表情，又在昭示着他的专注！
刘大海接过钱，单手一捏一划，眼角余光这么一扫，他就知道，这是九块钱。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涂小明悠悠的话，“不用回找了，多的，就当是我寄存在你那儿。”
“哎…你这…”
刘大海情绪还没酝酿好，一抬头，想说的话又憋回了肚子，涂小明已经走了有一些远了。
摇了摇头，他分明看见涂小明手里还捏着根韭菜，在那晃晃啷啷的，以证明自己的光明正大。
“这小子，每次都这样！”
寄存？
貌似你这九块钱也还不够吧！他袋子里可还有一颗大包菜，一颗老芋头。
不！是大大的一颗老芋头。
看了看手中的九块钱，刘大海抬头，又朝涂小明的背影瞧了足足有两分钟，直到涂小明走出了石南市场才收回目光。
目光收回，眼神中带着一丝艳羡，还有一丝唏嘘，不知道是艳羡他的年青朝气，还是唏嘘他的窘迫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很喜欢和涂小明白嘴，虽然每次都是亏损着把菜卖给他，或许是想粘上点他的朝气蓬勃吧！
说起来，涂小明这小子也是个苦命的娃，刚出生没多久，爸就去了，车祸！
据说是喝了点酒，骑车撞上了一辆豪车，骑的，是摩托车，撞的，是梅赛德斯S级大奔。
经当时监控拍下的画面，大奔正常行驶，摩托车闯红灯逆行，摩托车负全责，大奔尽人道。
出事后，男人瘫痪了三年，才去的。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还有一个瘫痪多年的男人，说不难，那是假的！
出了石南市场，涂小明抬了抬左手上提着的红色塑料袋，看着里面的“战果”，嘴角忍俊不禁的露出一抹弧度。
相比于“视金钱如粪土”，涂小明更加喜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句话。
他觉得，能“视金钱如粪土”的人，要么，钱已经堆成山，要么，脑袋被驴踢了！
当你痛得在满地打滚，或者是躺在床上呻吟，却因为没钱，而得不到医治，你跟我来一句试试！
又或者饿得头晕眼花，却因为没钱，买不起路边摊铺上的一个肉包子，你再跟我来一句试试！
疼不死你，也能把你饿死！
所以嘛，还是喜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句话，实在！
至于“视金钱如粪土”，就像是那虚无缥缈的神灵一样，不知存在的真假，是人们崇高的精神寄托，得供着！
嘴角勾起的弧度消逝，随后又忍不住的感叹：“哎！想我堂堂新时代的知识青年，竟干起了市井小民的勾当！”
涂小明就是这么给自己定位的：新时代知识青年！
虽然才刚读完高二，至于成绩嘛，马马虎虎，还在中上徘徊不定的游荡，不过成绩这一块，则被他直接忽略掉。
感叹完，又抬了抬手上的红色袋子，便心安理得的迈开了步子，朝住处走去，他要回去，帮老妈做好午饭，这样老妈可以轻松点。
自上小学四年级开始，每个假期，涂小明就会把午饭，还有晚饭都做好，等老妈回来一起吃。
看到老妈吃着自己做的饭，一边笑一边夸：“我家小明长大了，懂事了，”还摸摸自己的小脸蛋，每每此时，涂小明就会非常开心，妈开心！他就开心！
可有一次，妈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他便问道：“妈妈，你为什么哭呀，是我做的菜太难吃吗？”
妈一边抹着泪一边笑着回道：“不是不是，我们家小明做的菜呀，比妈妈做的还好吃呢，是这葱辣的！”
那时他还小，可他分明记得，他没炒葱！
现在，他知道了，妈，心里难受！
从石南市场到涂小明住处，说近不近，说远吧，其实也算不上有多远，走回去，也就二十来分钟吧。
走完将近十分钟的大马路，剩下的便是一条蜿蜒小路，路虽不大，好在也铺上了混凝土，左右都是一块一块的菜地，这便是城中村的特色！
路的两旁长满了杂草，里面藏着许多小型动物，听着它们微弱的鸣叫，走在其上，倒也十分惬意。
涂小明此刻，已经快走完了这小路的一半，步伐不快，是那种自家后花园散步的姿态。
忽然，他停下脚步，猫着腰，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没人！
此时是上午八点，城中村的上班族们，不上班的还在睡，该上班的早已上班，午饭还早着呢。
抬头，清晨的阳光正好，即使直视也不怎么刺眼，鹅黄色的光晕围绕着它，轻柔的洒向大地，映照在身上有些洋洋之意。
收回目光，仰面深深的吸了一口，那暖人心脾的清爽空气，又前后左右环顾一周，确定，没人！
“咳咳！”
涂小明清了清嗓子，唱起了曾经很火的广场舞神曲“火龙果”！
“你是我的火呀火龙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曲调漫长，跑到了西欧，歌声悠扬，把五音不全发挥到了极致！
没错，这是他的舞台，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舞台，为了苍生，或许只能这样了！
只见他一边唱着，一边扭动着身姿，浑身散发出的不可协调，就是让广场上的大妈看了，也能忍不住上前踹上两脚，并且大吼一声：“叔可忍，婶不可忍！”
“…红红的小脸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又是高潮部分的前踏步连跳，就在此时，歌声刚刚停顿，响起了一声“咔哒”！
声音不大，在这安静的小路上，还是让涂小明听得真切。
像是撞碎了啥东西，像是鸡蛋壳碎裂，又像是骨头折裂，咬碎鸡翅骨好像也是这个声！
“擦！他大爷的，老子跳个广场舞，还能把自己给弄骨折了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