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没有继续接话,晚风继续吹着,四处的梅树被风刮得猛烈晃动起来,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夫人,你自南国来,应该是没有见过北国梅花绽放吧?”莫瑾歪了歪脑袋,倏尔朝我问道。
我轻轻摇了摇头:“没见过。”但倏尔又道:“但很快就能见到了……”
夏转秋,秋入冬,不出几个月,便能看到这一院子的梅花盛开了。
莫瑾伸手,折下了一片叶子,“夫人你可知道,这浅梅阁的梅花,是先祖庄公亲手种下的,据说神奇得很,自这一处梅花种下以后,长安其余地方的梅花都尽数枯死,无法存活了……独留这丛梅花还长得好好的,每年开花,笼统开的都是白梅,而每隔四十年,却会定期地开出一树红梅呢……”
说着,莫瑾望着我,侧目朝我笑着:“夫人可知道,今年,离上一次开出红梅的年历刚好隔了四十个年头,也就是说,这一丛梅花,今年会开出四十年一遇的红梅……”
“哦,是吗?”
平日里开白梅,而每隔四十年才开一次红梅……原来这浅梅阁的梅树,来历竟这么大,我突然来了兴趣,我张眼望了望四周的梅树:“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期待冬天的到来了……”
“我也是呢……”莫瑾顿了顿,继续道:“记忆中,我见过的白梅倒是不少,至于红梅,我也只从先籍记载中见过,书中记载的红梅与白梅是完全不一样的,白梅盛开的,冰清玉洁,洁净无瑕,几乎要与冰雪,与天地融为一体。”
“而红梅盛开时,每每晴初,遥遥望去,一寸寸,一层层,一片片,犹如泼血一般娇艳明媚,红得欲滴,深到了底端,她不同于白梅,冰雪中,红色总是那么格格不入,她散发出的微灼的红光透过冰雪,四溢出来,艳压群芳……”
在莫瑾口中,红梅被描绘得神乎其神,他说话期间,眼睛还不住四溢出憧憬的光彩。
说了半天,说了很多,而我静静地聆听着,他说的话我竟全都记了下来,风悠悠,长纱拨撩起,很宁静。
等他说完,我不住笑了笑,转身看着莫瑾,突然说了句:“陛下一定是很喜欢梅花吧?”
莫瑾一愣,随后道:“那是自然……”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对于梅花的描述,世人墨水之下挥洒了诗歌万千。
然而,于我而言,到很久很久之后,再谈起梅花,我的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这一夜莫瑾给我描绘的场面——
那对于红梅怒放的描述。
我也确实是看到了这样的场面——到后来,我当真就在晴初之时观赏到了红梅,远近一片红,正若莫瑾描述的那般美丽,只不过,并不是在这浅梅阁,那时候,长安、九重宫阙以及这浅梅阁里的所有梅树,早已葬身烈火,不复存在,仅仅存留一片的颓垣残壁。
仅留那夜星光,依旧灿烂夺目,绵长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