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时分,已经是艳阳高照。
彼时,苏辞肯定已经去朝会了。
而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
即便是深秋,但是处于南方的楚国之都的姑苏,天气还是十分地暖和,抬眼间望见的一片阳光格外刺目,刺目的阳光照入令梧宫的琉璃金瓦上,折射出灿烂光芒。
令梧宫里没有种下半棵梧桐,凤栖于梧,楚国的中宫,顾名思义叫做令梧宫。
倒是挺宁静雅致的名字。
按着大周的规矩,成为夫人的第一天,得干些什么来着,得接受后宫三千妃嫔的朝拜,以前在魏国,因为后宫没有妃嫔,便没经历过这回事,而在楚国的后庭里,我还是有一个……妹妹的!
虽然只有一个,不至于达到朝拜的程度,但是,规矩还是要照办的。叫她过来谈谈心,吃吃茶,还是要的。
我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茶香萦绕入喉,沁人心脾,我却皱了皱眉,将茶杯转手递给站在我身后的汀儿,抬眼望向面前一袭蓝衣正坐的女子,一派浅笑吟吟。
“我们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坐下来好好聊过呢……妹妹?”
我笑得无可挑剔,含笑看着眼前的女子,正是顾晏晏。两年了,她在宫里呆了两年,脸上已经早已不见当初刚刚被苏辞带回来时的羞怯与畏生,两年的磨砺,她华服雍容,脸上那笑容不比我脸上的浅半分,也不比我脸上的虚假半分。
深宫就像一座熔炉,两年的熔铸,打造,她已经学会了该如何掩饰,怎么在任何人面前都提起嘴角,以最正确、标准的姿态,笑脸相迎。
当我喊她妹妹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和眼底的笑意压根没有丝毫的起伏过,反倒是我身后一个扎着双麻花的小姑娘浑身使劲颤抖了下。
那小姑娘,正是小九,我回到姑苏第一天,苏辞便将小九给我送了过来。
我出嫁这两年,苏辞反倒是待她很好,悉心教导她,就好像当年教导我一样,我将小九留在了令梧宫中,反正令梧宫里偏殿多。
顾晏晏扶了扶发髻,笑着道:“是呀,姐姐,从前我们在世子府上时,没有机会这样子聊过,后来妹妹乘了圣恩,入了宫,姐姐倒是去了魏国,就更加没有机会促膝谈过了。”
她喊我姐姐的时候,小九的身子再次抖了抖。
我的笑脸依旧,袖低的手却紧了紧。
好你个顾晏晏,一见面、没说几句话就开始轰我,真有你的——她这样子,不过就是提醒我是她先入宫的,我是二嫁之妇。
是你先惹我的。
我道:“是呀,妹妹说得是,如今你我共处一处宫苑,都是陛下的妃子的,自当要好好谈谈,和谐和谐感情才是。”
我顿了顿,又故作叹了口气,又言:“当年一别,已经好些时候没见了,妹妹你当真是变了好多,容光焕发了许多,比起当年陛下捡回来的那个野丫头,此刻的你可是长进了不少呀。”
长进了不少,可是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我挑了挑眉,正眼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