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么说，你小时候在国公府，竟然还有这么一段不愉快的往事。”宽大的马车里头，李仁听着曹婉儿把小时候发生在国公府的事情说了一遍后，不免微微蹙眉。
曹婉儿却淡然一笑：“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还能计较到现在不成？只是不知道那个四小姐可曾与人婚配了。”
李仁看着曹婉儿，发现她眼底深处却还是闪过一丝暗淡之色，便知道她未曾完全把此事看开。
但这就要看，那国公府的四小姐，当真只是孩童时候顽劣，还是果真不轻贱人了。
“其实，说他们是国公府，却有完全不算是。”李仁自语了起来，但却是说给曹婉儿听的。
“自从曹彬加封为王以后，国公府很长一算时间都被称之为王府，可却又因为曹三爷气死了公主，失了些恩宠，这才又重新叫回来国公府的。
不过，曹王爷之后，曹府也就无人被加封为鲁国公，更加说不上世袭，所以这个称谓，其实只能算是美誉，并没有实际的意思。”
曹婉儿忍不住嘴角微翘，眼里带着笑意看着自家夫君。
果真，李仁解下来的动作在她预料之中。
只见得李仁伸手指了指自己，还是一双手的大拇指，其余四个指头并拢在掌心处。
“我就不一样了，我儿子还是文定侯，我孙子也是文定侯，侯府这个称呼，绵延百年都是名至实归的。”
曹婉儿认真的点头：“阿郎说得对，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情阿郎要吹多久呢。”
李仁抿了抿嘴，眯着眼不说话。
曹婉儿赶紧贴了上来，笑嘻嘻的说：“妾身觉得，说一百年，一千年，都不觉得久！”
“侯爷！已经到国公府外了，现而今曹家家主曹评，领着曹家上下，所有人，都已经在正门等候着了。”
曹婉儿闻言，赶紧坐直了身子，认真的为李仁清理着衣服上的皱褶。
李仁也有耐心，等着他清理完，这才掀开车帘子。
一排的雕花移动下车楼梯，已经摆放在了宽大的马车边上。
李仁背负着双手，缓缓走下马车。
远处，富丽堂皇的国公府足有整整六丈宽度，大到无以加复的，甚至于立在这宽大无比的正门前，需要目光左转以后，然后再收回右转，才能将这宽大的正门看个全貌。
一抬头，便能看到宋太祖赵匡胤亲手为曹彬书写的鲁国公府字样的匾额。
据说这是拓印本，真迹现在都已经放到了曹氏祠堂最内里供奉着呢。
至于后来追封的王爵，则同样在宗祠中供奉着。
李仁遥遥的看了一眼正门前为首的一人，穿着打扮不能说随意寻常，但却是精心准备过的。
“有意思！”他嘴角轻轻上翘，看了一眼缓步从马车里，顺着移动木楼梯走下来的曹婉儿。
曹婉儿吸了几口气，只觉头上的金步摇有些沉重，压得她很不自然。
李仁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轻声道：“这依仗，太过于隆重，这宴会只怕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过去的。”
这么一说，曹婉儿更加紧张了。
哪曾想李仁却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只是，就算是鸿门宴，那比之于永乐城那已经化作枯骨的西夏悍卒如何？”
言毕，李仁放开她的手，含笑走上前去。
曹婉儿一愣，看着李仁挺拔的背脊，还有微微摆动的衣服带子，忍不住心中自语了一番：
“曹公比不得项羽，阿郎未必就逼得不汉高祖。”
此时候，她心中打定，整个人气定神宁，和方才下车时候的那个畏惧于曾经宗主曹评的曹婉儿，判若两人。
他日贱婢，于今日之侯府宜人，风光大不相同。
曹评身后，诸多曹氏门人中，身材较小客人的曹惜春微微侧着脸，透过前方的人墙缝隙玩去。
马车帘子微微从车厢里头掀开，一个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公子缓步顺着可移动的木楼梯走了下来。
“那个就是文定侯，好俊的男子！”曹惜春身边的婢女激动无比的说了一声。
曹惜春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婢女满脸桃花，脸色绯红，说不出来的痴迷。
“小妮子……”曹惜春低低地哼了一声，眉眼难以忍住的含着笑意，朝着前头看了过去。
她身边这两个女婢自然不是在绣楼上伺候她穿衣的婢女，而是跟着她从小长到大的婢女，虽说是婢女，可个人情感上，几乎等同于姊妹了。
若非是如此，这等场合下，区区婢女又怎么敢低声说话？
须臾时间便见得那房子一样大的马车里头，又出来了一女子。
隔着太远，有一个身材玲珑的婢女，挡住了曹惜春的目光，她看不到那女子的真容，但心中料想那人必定究竟是梁国夫人，文定侯的嫡妻武媚儿。
“天啊，小姐！你看到那只金步摇了吗？”小婢女脸上的桃花瞬间变成了花容失色。
“金步摇？”曹惜春眯眼看了过去，脸色也是微微一变：“那不是江山烟雨里头那一支做工极为精巧，号称低于五千两银子不会出售的镇店之宝？”
“就是那一支金步摇！”婢女低声惊语起来：“而且店家还说，非显贵之人，就算是拿着一万两银子去，也休想购买到手。
只因那金步摇为镂空，其中镶嵌了九颗黄豆大小的南洋珍珠，据说是同一个海蚌中孕育而出。
其中镂空的金步摇中间，又有高手教人巧妙制作的孔洞，走起来的时候，金步摇随着妇人身姿摇动，就会扯动镂空管道中的珍珠滑动，声音空灵，如弦乐阵阵！”
另一个婢女也无比羡慕的开口：“都说文定侯富贵，今日方才知有多富贵！”
曹婉儿一双凤目悄然眯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你们注意到梁国夫人脚上穿着的那双鞋了吗？也是江山烟雨的。
我们上个月去看过最贵的展品，两万两雪花银，上头那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到了夜晚就会自动发光，百步之内秋毫可见！”
两个小婢女连接倒吸几口凉气，这个时候，在边上听着她们三人低声耳语的不少曹府贵妇，都纷纷变色，看向了梁国夫人。
“奇怪，你们不觉得这个梁国夫人有些眼熟？”其中一个婢女忽然开口道。
“确实是有些眼熟！”另外一个婢女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都有些变了。
这个时候，曹婉儿整好看到了梁国夫人的正面，她面色僵硬近乎于凝固，有一种梦呓般的口吻痴呆似得说：
“是她？居然是她？这——怎么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