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茯苓心乱了,她知道这是恋人才能保持的手势,但她看了看李逍遥,他好像完全没有这个自觉,依然紧紧地抓着。
呐,抓就抓吧。王茯苓安慰自己,他也就是牵个手就完了吧。
李逍遥停下了,王茯苓跟着停下。
“怎么了?”
“看前面。”
顺着李逍遥的手看去,王茯苓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三生桥本是一道极为宽阔的桥,即使上百个人同时并排,也不会有拥挤的感觉。虽然没有护栏,但桥身质地坚硬,绝不是会被人踩坏,王茯苓从未看见有人因为不小心踩空而掉下去。
但前面的人像发了疯似的,一个接一个的掉了下去!
他们并不像发生了争执,而是各走各的,但原本笔直前进的他们忽然就开始走歪,即使只有一丝一毫的倾斜,在这座极长的桥上也有可能走到桥边,然后掉下去,坠进深渊。
只有极少数例外,能够一直沿着自己原来的路走下去,平安的度过这一段桥面。剩下绝大多数人,都变成被深渊吞噬的落尘。
“他们怎么了?”
王茯苓颤声道,这诡异的现象已经完全超出她的知识范围了,只能求助于李逍遥。
“三生桥,顾名思义,人有三生天地人,来回往复,有时命数不济,便会过于挂念前尘往事,但那已经是逝去的流水,不可再追。这种人如果坠入轮回,如果有绝世的秘宝辅助,再加上九阶强者的通天之力,便可唤醒人在亡界的记忆,如此亡界也就不是一个秘密,而是一个怀着生死之迷的宝藏。”
李逍遥摇摇头,
“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于是我帮她定下这座三生桥,以筛选合格的转世者进入轮回,剩下的人,都是心里有太多挂怀的人,便坠下这桥,掉到归墟里去。”
“归墟?”
“嗯,你过来看。”
李逍遥带着王茯苓站在桥边,烈烈冷风吹过,王茯苓抱臂在怀,李逍遥为她披上一件大衣抵御寒冷。
“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确实什么都没有,从桥上看去,底下是看不透的深渊,即使你用尽再大的力气,也会发现目光还是落在一片虚无上。
“不,有的,再仔细看看。”
李逍遥轻声说,像是怕惊醒了桥下的万千冤魂,又仿佛桥下沉睡着千年的巨龙,等它睁眼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将化为火海。
王茯苓仔细地看,细致的看,想要从桥下看出一点端倪,她甚至跪下来,把身子探出半个去看,用一只手抓着李逍遥。
还是一无所获。
“什么都没有嘛。”
她嘟囔道,扭头时却几乎被吓破了胆。
一具骷髅站在她旁边,自己的左手正好牵着他骨质的手,两只手握得严严实实,很难分开。有那么一个瞬间,王茯苓觉得自己心跳停了。
她小时候停过许多鬼故事,长大后差不多都忘了,现在却又想起来了。她记得爸爸说过,如果你不乖,转世投胎的时候就会被骷髅鬼拉下深渊,永远不能再做人了。
“不是吧……”
骷髅鬼轻轻地一推,王茯苓身子就飘起来了,坠入无底深渊。
“李逍遥救我!”
她大喊,对着空白的虚无。
“来了。”
还是熟悉的轻笑,一个身影从半空跃出,几个起落就到了她的面前。
王茯苓嘴角情不自禁的浮起,但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和李逍遥长着一样脸的人把剑狠狠地插入她的胸口。大片的血花从胸口冒出,肺部被贯穿,她整个人说话都说不了。
刚一张口,就是血沫从嘴里喷出,溅在李逍遥那张阴森森的脸上。
“好好看看吧。”
他用力的推了她一下,把她打向无底深渊。
“不!”
王茯苓昏了过去,意识消失在虚无的迷雾中。
过了不知多久,她缓缓醒转,眼前是亡界的“天空”,倒映着深渊的灰暗阴霾,看不透看不穿,将一切隐瞒。
最后的印象是李逍遥浮在半空,对她冷冷的笑。
“该死,我就说那家伙不是好人嘛!”
王茯苓嘟囔着,
“谁不是好人啊?”
她僵住了,呆了良久,才扭头看去。
那个拿剑捅她的“坏人”正坐在三生桥的边缘,把两条长腿放出去晃悠,而自己正枕在他的大腿上,手臂边就是无底深渊。
怪不得这么舒服。
她脸红了。
“看到了?”
李逍遥倒是不在意那个,对她发问。
“嗯。”
“看得清楚吗?”
“很清楚。”
李逍遥的笑意更浓了。
“那你现在知道这下面是什么东西了吧。”
“记忆。三生桥下是归墟,所有掉下归墟的人,他们三魂七魄中蕴含的记忆,他们从出生到死亡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
王茯苓也轻声,知道真相后即使是她也沉默了,刚才的“李逍遥”并非真正的李逍遥,而是记忆涌入时的幻觉,她刚才昏过去了。
“归墟是虚无,也不是虚无。因为记忆本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记忆又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东西,如果非要我说的话,”王茯苓组织了一下语言,“归墟是记忆的坟墓,埋葬着一个人的一切。”
“很对,归墟是不能转世者的坟墓,这里埋葬着无数放不下心中执念的人,如果想要复活一个人你,只要把他所有的记忆从归墟中取出,再找一具身体就行了。
“你看了多少个人的记忆?”
“不知道,大概几百个吧。仅仅一小会,就有大量的记忆涌进我的脑子,像走马灯那样出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活生生的人,在人间界走过了匆匆的一生。”她点了点自己的头,“现在头很痛。”
“辛苦你了,第一次坚持几百个人很不容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李逍遥把手放在她的头上,暖流从他手中传到她的头上,把所有痛苦都赶跑。
王茯苓忍不住轻轻地呻吟起来,尽管只有一两声,还是让人心颤。
人是不能承担太多记忆的,这会让人太过痛苦,对大脑的负荷也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