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校服，明天我再还你。”
临到下午放学，在位置上磨磨蹭蹭的秦湘玉倒像是改了性情，扭扭捏捏地说道。
童华看着有点扭捏的秦湘玉不由得莞尔一笑，肯定是给她穿着回家，等什么时候洗干净了再还回来了，难道让她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回家不成？
“那你可要给我洗干净了再还回来，不然我不要。”
他也知道秦湘玉的拧巴劲，特意找了个由头和她继续犟嘴。
“华哥，你别说了。”已经收拾好书包的林真迩站在一边连忙劝诫道。
可能是因为童华穿越过来，这段时间他们两个倒是经常一起回家，毕竟顺路。
“哼。”
死鸭子嘴硬。
“你们快走吧，免得给你小媳妇在背后说我风凉话。”
“班长。”林真迩嗔怪地看了秦湘玉一眼。
“小霸王，那我们走了啊。”
“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碍我的眼，我怕我看多了会长针眼的。”
告别了秦湘玉，童华带着林真迩出了校门。
“华哥。”
像小鸭子跟着母鸭一样的林真迩低着头，两只手提溜着书包，伴随着每一步地踏出，让书包在她自己的身前左摇右晃。
“怎么了？”
童华转身站定，看见对方像RB漫画里面那些手提着小包的女性怯生生在原地站着。
大街上刮起了一阵风，吹得对方垂落在两边的头发迷了眼睛。
“书包好重。”
林真迩双手抬起，像是个粉僵尸的手臂上挂着书包，朝童华递了过来。
“怎么就重了？”
童华自然而然兜住书包的底部，在手里抖了抖。
也不重啊？难道说装柔弱女孩子们都是天性？
还是说伪装绅士是男生的天性？不然为什么看见女的提着包就想要表现一下绅士风度来帮她的忙？
林真迩笑嘻嘻地说道：“今天下午打了一节课的球，手臂软了嘛。”
“我今天也打了一节课的球，还是篮球。”
说是归说，童华把林真迩的书包反背着挂在自己的胸前。
“不一样嘛，你是男生，我是女生。”
“是是是，我是男生，你是女生。”
童华朝前走了一小段，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你又怎么了？”
“我腿软。”
“是不是还得有人牵着你，像遛狗一样领着你走你才能走？”
童华向对方走去，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轻轻一拉。
“什么遛狗啊？话也不会说得好听一点。”
童华吐槽道：“难不成你想要骑在我脖子上？。”
他现在背上一个书包，胸前一个书包，哪还有地方能带人。除非林真迩能骑在他脖子上，好展现他从三哥们那看到的出人的技艺。
“我今天跑了步嘛。”
林真迩和秦湘玉都是比较自律的女孩子，初三的时候要体考，锻炼体能势在必行。为了以后的分数，所以在体育课上她们会围着操场跑上几圈，再练一下五十米。
“你以后别跟着秦湘玉那个疯子跑步了，她体能好，像只狗一样。你别跟着她学。”
在秦湘玉打扰完童华练球以后，她们两个稍微休息一会就去围着操场跑圈去了。
“都是分数，得要练啊。”林真迩嘟着嘴回答。
“初三一年突击一下就行了，没必要现在就开始练。”
只要是个正常发育的学生，别有身高的劣势，初三突击一年很容易搞到满分的。
童华在前面絮絮叨叨念着秦湘玉的总总不是，林真迩在后面牵着童华的手跟着。
站在公交车站牌边，看着被太阳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林真迩忍不住说：
“华哥，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像不像那些春节返家背着大包小包的务工人员。”
像还真是有点像，如果两人的身高再高一些，穿的再风霜一点而不是穿着身上的校服的话。
兴许是女孩子吧，思维都偏跳跃一点。
“是挺像的。”
童华朝地上的影子看了一眼，还待说话，林真迩就指着缓缓开过来的车提醒到。
“啊，车来了。”
回家的公交车上挤满了人，童华上了车就不能和之前那样前面背一个后面背一个包了，既占空间又不好活动，转个身都麻烦，只好脱下来给林真迩提着。
“往后面站，往后面站。”
司机抬眼扫着后视镜里的车况，“后面还有位置，都往后面站一点。”
童华带着林真迩一直往后面挤，终于在下门的地方站定了脚跟。
公交车的两边都站着人，车上的握把都把占完了。童华只好伸出手握住横梁，在身前给林真迩腾出了空间。
也许是好久抬手打羽毛球了，又或则是玩得太用力，林真迩明明比童华高，却不愿意在人群中伸出手去抓横梁。
“你干什么？”
童华老脸发热，震惊地看着林真迩性情大变，一把抓住了自己校服的领口。
“半个多小时，抬着手会酸的嘛。”
校服的领子是那种POLO衫类似的样子，脖颈间还有两个文明扣。林真迩拽着那块地方当做固定自己的道具。
这场景……简直和日剧里面男女在地铁壁咚差不多了。
不敢去看周围人的目光，童华抬着脑袋注视着公交车的天花板，只感觉到口干舌燥。
冷静，冷静。
你现在可是初中生呢，对方还没有成年，可万万不能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你好像快到变声期了。”
看着仰着脖子的童华的喉结上下动了一动，林真迩伸出手在那地方点了一点，张开嘴巴说道。
长是长出来了，不过童华的声音可没有变得如同公鸭一般。
“啊，好像快了吧。”
童华紧绷着身体，动都不敢动一下。
林真迩的母亲林妃和家里面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因为婚姻两家都看好的婚事被林妃自己拆散了。
就算是有着过年的节日，因选择离婚而背离开原生家庭的林妃并不会带着林真迩一起回娘家过年。而林真迩父亲的那边亲人，也因为林真迩被分给了林妃，所以她也没有见过多少父亲那边的亲戚。
林妃有自己的能力也有充足的资金养活孩子，所以她们母女生活在莲城，宛如生活在人群之中的孤岛。
上学回家，上学回家。
往来于学校和家庭之间，母亲永远会在她回去的时候等在家里。
因为没有了父亲，起码对于这个家庭来说是这样的。
林妃只得想尽一切方法填充林真迩在家的空白，少了一块，那就用更多的时间来填满那空出来的位置。
如果说像是人间孤岛一样生存的林家还有什么和现实交汇的桥梁，那无疑是林妃从小就认识的童家人了。
林妃最终选择到莲城定居并住在一个小区，未尝没有童爸童妈照顾的结果。
林真迩喜欢童华，并仰慕童华，从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他是人生中第一个玩伴，也是带着她往来与社会和家这段旅程里的人。
他是林真迩一直以来追赶的对象，因为他脑袋好使，从小就是天才。
他是幼儿园一直到小学的明星，因为他一直都长得好看，大家都喜欢他。
从小学后半程，她就开始比童华高了，因为男孩子发育得都比较晚，不过最近又有了追回来的架势。
开始变声了，是不是华哥就要开始长个子了呢？
林真迩注视着童华的喉结，一边想着最近这段时间的变化。
初一的时候童华可真是到了叛逆期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开始有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开始学会了避嫌，开始渐渐冷落别人。
可初二的时候一切又变回来了。
他们又能一起上下学，一起回家，一起聊天。
天知道那段时间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自己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回家。偶尔找华哥聊天，他不是睡觉，就是有点不耐烦。
童华是她接触得最多的男性，也是接触时间最长的男性。
华哥变了，但是又变回来了。
她能从华哥的眼睛里又一次看见自己的样子，这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喜讯。
谈不上说爱，但是绝对是有好感的。
毕竟十几岁的人生里就只有这么两项熟悉的东西啊。
一想到，
他居然会和自己互动，做那些普通男生对女生做的事情，弹了自己的肩带。
他们还一起撒谎，骗那个像是大狗一样的班长。
他们现在还能和小的时候一样紧紧靠在一起。
新娘什么的还太远，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她的家里面。
但是，但是，但是。
能够和童华在一起就会觉得有点心安，会觉得在外面的世界里有了什么支点，好让自己不像是没有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四处飘荡。
娃娃亲。
听到这句话她的心免不得悸动起来，在胸腔底下疯狂地悦动，像是要跳出了自己的喉咙。浑身发热，都快忘记怎么呼吸了。
啊。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我和华哥就是这样度过了前半生的，他是特别的，他像是光芒一样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从那天以后，我们能聊的话题变多了，但是也变得复杂了，变得有其他人了，什么都可以聊了。
我没有什么故事。
我就是来来回回走在家里和学校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安安分分的，沉默不语的。
我不知道我该讲些什么，我能讲些什么。
有时候我看着能和华哥你斗嘴的秦湘玉非常的羡慕，这一点我怎么都学不来。
自己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好能加入到里面去。
林真迩用力握了握自己的拳头，从对方的领口上扯下纽扣来。
校服的质量都不好，自己偷偷偷走了他的纽扣也不知道。
秦湘玉借了校服会还回来。
对不起，华哥。
我却不会把它还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