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刚烈躬着腰绕到青娆面前,一副不耻下问的真诚,“五小姐,什么是脑细包?”
青娆瞥他一眼,点点自己的脑袋说,“脑细胞就是脑袋的组织啊,是人类身体组成的最基本的单位,就像血液神经一样重要,所以,动脑子会消耗脑细胞,消耗的太多人会很快变老,严重的还会少活很多年呢。”
朱刚烈不住点头,“原来人是包子组成的,五小姐真是博学多识,不过,朱某的脑子每天都在动,除了多长几斤肉也没别的毛病,呵呵,您就行行好,帮朱某一把,到时候咱们三七分成?”
三七?太少!
青娆扬颌不语。
“那,四六?”
青娆展颜一笑,抓住朱刚烈比划的手,转了个方向,“就四六,不过是你四,我六!”
朱刚烈耸眉,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都被这个小丫头分走了,心肝脾肺肾都在疼,不过,这丫头也没出去过根本不懂行情,到底赚了多少打赏还不是都由他说了算?
他大手一挥,豪爽道:“四六就四六!”
青娆笑容不减,“朱先生,到底要给谁作词谱曲啊,作为搭档,我有知情权吧?”
搭档?知情权?朱刚烈小眼睛微眯,这些词可都是他从未听过的,但依他的聪明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笑了笑说,“唱曲儿的当然都是女子,简要的说,从现在开始五小姐您就是京城最大的教坊花间楼的一员了。”
教坊?青娆垂眼思索,明朝还有什么教坊?读过历史的人都知道唐宋元明的盛世之中,教坊文化在唐宋时期最为繁荣,到了元明就渐渐的衰落了,朱元璋的儿子朱棣作了皇帝后把反对他的建文旧臣的妻女送到教坊司充当军妓,使得教坊具有了妓院的性质,到了现在正德年间,恐怕已经没有什么真正的以演出为主的教坊了。
这个朱刚烈,就看着他不正经,原来是在脂粉堆里混的,不用说花间楼是一大风月场所了,她想起昨天出去时在街看见的娼妓成群结队在街边招客的情形,轻轻摇头。
朱刚烈一看,紧张道:“五小姐还有什么异议?”
青娆看他一眼,“花间楼是青楼吧?朱先生。”
朱刚烈赶紧表明态度,“是教坊,绝对是教坊!”
青娆想他嘴里也吐不出什么真话,淡淡说,“我是想帮你啊,可我身为翰林府的小姐,怎么能去教坊混?恐怕父亲和太太也不会答应,如果你能解决了这个问题,那我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朱刚烈一喜,“这个好办,五小姐你只管作词,不用出面,银子嘛,朱某是绝对不会少给你的。”
废话,她既要银子,又想要自由,既然她看出来聂重对朱刚烈很看重,自然要借朱刚烈赢一个出入自由的名头。
她别头说,“不行,整天闷在府里哪有灵感啊?”
“这个……五小姐什么时候想出去可以派人去找朱某,朱某过府来陪五小姐出去,想必聂大人和太太不会阻拦的。”
“不行,灵感就是一闪而过的东西嘛,来无影去无踪的,等我派了丫环叫你,你还没来,我的灵感就走了。”
“这个……”朱刚烈为难了,思索半晌使劲用扇柄往头上敲了一下,豁出去道:“五小姐放心,朱某自有办法让聂大人同意您能够自由出入府中,不必拘泥于规矩。”
青娆心内笑了几声,这个朱刚烈果真是个大宝,真能搞定聂重和王氏。
她作勉为其难状,“那好吧,不过,口说无凭,咱们还是立字为据。”
“好好!”朱刚烈小跑着拿了纸笔过来,青娆接过,捋着袖子在纸上挥洒,很快就写好了,朱刚烈一看,大声道:“一年之内花间楼所有演出收入都要四六分成?”
青娆认真点头,“对啊。”
朱刚烈笑不出来了,看着眼前不过豆蔻年华的姑娘,怎么做起交易来这么黑啊?
他叫苦道:“五小姐,我们花间楼有那么多姑娘呢,所赚的银钱还得发她们月例,平时又有服装、首饰和胭脂水粉的补贴,吃的喝的哪一样不是钱啊?您一来,就要分掉我们所有演出所赚的六成?朱某还是早日关门大吉算了。”
“那你关门大吉吧。”
朱刚烈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五小姐,您真的是女中人杰啊~~~~~”
这话绝对是贬意,青娆不在乎,笑容无害,“你倒是按手印啊,朱先生~我又不是分你们六成一辈子,才一年嘛,你看我在府里孤苦伶仃的,谁也靠不住,我得为自己打算不是?我得给自己挣点嫁妆钱不是?”
朱刚烈气呼呼的,嘟囔了一句青娆听不清的话,便打开印泥,使劲按了个手印,嗡声说,“朱某找五小姐合作一部分是看上五小姐的才情,更大一部分是觉得五不姐不同于那些凡夫俗子,没想到啊,五小姐也这么市侩!好,朱某我算是认栽了,谁教我这些天思绪枯竭呢!一年就一年!”
青娆也按了手印,把字据折起来,爱搭不理道:“你一个大男人嚷什么?你不市侩啊,是你先提的这事儿!我还就是一个凡夫俗子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嘛,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就算我在自己家里,想吃个什么别的菜,还得给厨房二钱银子呢!”
“可是!”朱刚烈委屈的撇嘴,“五小姐也太不地道了,太精了,太不把我当朋友了!我老朱辛苦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为了多赚点钱,早点攒够养老的本儿,要不然我才不会在这儿伺候大爷呢!”
青娆看他快哭的样子,叹了口气,在他胖胖的脸上拍了拍,眯眼一笑,“猪兄,我们俩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许我根本不用一年,很快就走了。”说罢,她顺势坐到了旁边的榻上,“猪兄,你想要什么样的词啊?”
眨眼之间就从朱先生降到朱兄了,这辈份……
但朱刚烈也不是拘泥小节的人,赶紧收拾好心情,走到青娆跟前,刚才还哭丧的样子变成了一张笑脸,“就像五小姐那天下午做的《河传》一样,柔情蜜意,缠绵悱恻的。”
“简而言之……”
朱刚烈的肥掌住心口上一拍,“简而言之就是要多煽情有多煽情!最好能让人听了一颗心就化成水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