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姑姑不愧是从侯府里出来的上等丫环,青娆在里间坐着,外面吩咐小丫环摆好茶点,她就隔着珠帘看玉姑姑忙碌,每个人都被打发的妥妥帖帖,高高兴兴,没有一个不念叨夫人和大少爷的。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玉姑姑就忙完了,青娆起身出去,见玉姑姑在看总账,禁不住道:“玉姑姑,我看您管事那些人心里是最高兴的,珍妈妈恃主欺人,从没给过他们好脸,哪有我们这儿招待的好?我想好了,咱们今晚等父亲回来,当着父亲的面把账本还给太太,我再去跟六弟说,他嘴快,让他在中间一搅和,以后,外面铺子和庄子的事就分而治之。”
如玉点头称是,“大少爷一回来我们就有了主心骨了,我也不甘心所有的账都被他们攥着,以后您和少爷要用钱的地方也多着呢。不过,小五,这账有问题。”
青娆眼睛一睁,拿起账本翻来覆去的看,但上面都是毛笔书的繁体小字,密密麻麻的,与她前世所熟悉的一目了然的表格大不一样,她一时间还真看不出什么门道,便问:“玉姑姑,哪里有问题?”
如玉思索道:“要是别人恐怕也看不出来,只因我从前就是帮夫人管账的,对于铺子和庄子上的账务熟悉了,每月每个季度的利润虽有波动但是有个范围的,这本账上差的不是一点两点,我一时之间还无法看出他们怎么做的手脚,但问题是肯定有的。”
据青娆对聂府和王家的了解,怕只怕王氏把钱都运到她娘家去了,账目加上红英的事,估计够王氏受的了,聂重现在就是想护王氏,也要顾忌一下大哥。
青娆便嘱咐玉姑姑好生研究账目,这时小丫环送进来冰镇的西瓜,青娆便请玉姑姑一起吃,一面思索问:“玉姑姑知不知道,今天太太带着三姐姐去了王家。”
如玉点头,“她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为的是刚回京的风头正盛的骠骑大将军。”
青娆心中暗暗称赞,玉姑姑果真精明慧眼,她放下西瓜,拭了拭唇角的汁渍,认真道:“那依玉姑姑看,这事儿能成吗?”如果聂青妍真的入了那个大将军的眼,她和大哥要除去王氏一并打压下王家的计划可就难上加难了,唉。
如玉也放下了西瓜,在心里细细琢磨了一遍,慢慢道:“这个骠骑大将军名叫朱鸿夜,当年在安国公府时,奴婢还见过的,当时他跟在先帝身边,是个三等侍卫,后来皇上继位,他得了皇上的喜欢被认了义子,赐姓朱。要说,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咱们这位皇帝最是不拘礼束,又好武,对于武将多有偏爱,认的义子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赐姓的也不少,这个朱鸿夜平时也没什么建树,不过是靠阿谀奉承往上爬罢了,只是,这回他出征打了个胜仗回来,就不同了,还没回京就封了骠骑大将军,明儿还指不定怎么高升呢。以前王坤与他也有些来往,今天他刚来,白天见了皇上,王坤晚上就能把他请过去,可见他们的关系又进了一步,三小姐又生的一副好模样,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恐怕……”
青娆的手帕越攥越紧,暗恨朱鸿夜,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生这个时候回来,前儿她刚跟王氏撕破脸,哥哥也来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把王氏弄个永不翻身,往后也没有资本掀起大浪,但是现在……她还在街上得罪了他……也不知道哥哥被钱宁招进衙门是什么事……
“小五,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如玉见青娆一脸忧色禁不住问。
一旁,豆蔻紧抿着小嘴儿,想起在街上青娆骂士兵连带着暗讽朱鸿夜的话,一阵恶寒,如果那朱鸿夜是个小人得志的,就坏了。
“我和小姐自始至终都没提及聂府,他们应该不知道咱们是谁吧?”豆蔻糯糯出声。
青娆点头道:“他的銮轿离开时,只顾着看那个张境北了,没看到咱们,不过,只怕万一,万一那个张公子……”
“哎呀!”豆蔻低叫一声,噘嘴说,“张公子离开时可不高兴了,小姐,您看呐,奴婢就劝您对人家好点儿,张公子可是替我们解了围呢,这回,他会不会一生气在那个大将军面前把咱们给供出来?”
“张公子是谁?”如玉问道。
青娆一想到张境北那个冷傲的样子就不爽,甩手说,“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这一天,青娆变得坐立不安了,知会了石南,大哥一回来就告诉她,可过了申时,天都快黑了大哥也没回来,她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儿身可以自由出入,可以混迹于贵公子之间,多打听些消息。
又过了一会儿,聂重那边派了福安来,说让青娆一起过去用饭,王氏母女去为外甥庆生晚饭是回不来的,青娆到时见冯姨娘和聂岑骏都在,桌上的气氛也很融洽,她沉闷了一下午的心情也好了些,向聂重和冯姨娘行了礼便落坐了。
“骆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聂重问青娆。
青娆知道,聂家在山东是世代书香,偏生大哥是好武的,从小到大没少受聂重教训,进锦衣卫他也不支持,为此还和已逝的夫人争执过,如今大哥在锦衣卫了建树,官位也和他平了,他虽高兴,心里却是咯应的,对于大哥,也不好摆父亲的架子,对于大哥的事,更不好过问。
青娆笑了笑说,“大哥刚回京要四处周全,父亲不用担心。”
聂重讪讪点头,挥筷指了指桌上的菜肴说,“用饭吧。”说罢,亲自给青娆夹了菜到碗里,“小五,你一定多吃点儿,你大哥都说你瘦了。父亲愚钝,让你受了不少苦,但那都过去了,父亲打心眼儿里是疼你的,以后的事咱们都不提了,好不好?”
青娆低首做感动状,用筷子扒拉着菜肴,思虑着聂重话里的意思,聂重这是在替王氏母女说话,想让大哥放过她们?
现在,还不知道王家那边是什么情况,到最后恐怕还不知道是谁要放过谁呢,父亲这就替王氏说起话来,看来,还是有些人走茶凉,如果安国公府尚在,恐怕就不是这个局面了。
她抬起头看着聂重,低声道:“小五知道父亲的难处,希望父亲心里以后多想着点大哥,小五别无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