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陌哥哥,你知晓怎么将一匹汗血宝马装进轿子里吗?”出了寿宁宫,孟云裳摇着慕容璟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
慕容璟认真思索了一番,旋而摇头:“不知。”
孟云裳道:“首先呢,你需要将轿子的帘子掀开,然后,再将汗血宝马塞进去,最后,放下帘子。”
慕容璟愣了片刻,旋而轻声笑了出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的小丫头啊,总能寻到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来逗他开心。
孟云裳见他笑了,也跟着笑,落在慕容璟的眼里,甚是憨厚可爱,一时没忍住就捏上了她的小脸,孟云裳忙撇过脸,道:“不许捏脸,疼!”
她这般说,他愈发想捏,这般想着,双手一左一右就捏上了她的小脸,也是这方他才看到她发红的眼睛:“这是怎的了?被谁欺负了?”
孟云裳想起先前自己因为找不到他人而险些哭出来就觉得丢人,小脸微微一红,岔开了话:“怎么,归陌哥哥你要帮我去教训他们么?”
本来,她只是随口说笑,却没想慕容璟竟当真一脸认真道:“他们?是谁?”
孟云裳愣了许久,倏而笑出了声:“哈哈,我孟云裳是何许人也,蜀中郡主,我不欺负他们就是好的,谁敢欺负我?归陌哥哥,你真傻,这也信,我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罢了。”
这话,慕容璟自然是不信的,可她既然如此说,便是不想自己忧心,他自然也不会多问,可心下,却多了几分无力之感,他怕,他无法护住他的小丫头。
“归陌哥哥,你背我,我累了。”孟云裳到底还是孩子心性,走了没两步突然就开始耍赖,慕容璟无奈,只得弯下身子,让她跳了上来,这世上最珍贵的物什在身上,他便也顾不上再忧虑其他,背着他的小丫头,一步一个脚印,走得无比认真。
孟云裳趴在他的背上,笑得很开心,也很安心。
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在,真好。
入夜,寿宁宫。
“外祖母,您能不能不要再为难璟皇子了。”孟云裳插着腰,与太后一前一后地对立着站在桌前。
太后娘娘死鸭子嘴硬道:“哀家何时为难他了?有你这个小霸王在,哀家哪里敢为难他?”
“太后娘娘!”孟云裳见她不肯承认,小脸就拉了下来,“您都一把年纪了,还敢做不敢当啊,我鄙视您。”
太后娘娘也来气了:“你再鄙视哀家,哀家也是没有为难他,你个小没良心的,哀家含辛茹苦将你拉扯大,如今却是女大不中留啊。”说着,还适时抹了把眼泪。
“您装可怜是没有用的,璟皇子的母亲是他母亲,璟皇子是璟皇子,您不喜璟皇子的母亲,但您不能牵累璟皇子,父母之过不累及儿孙。”孟云裳插着腰,丝毫不买她老人家的账。
“那哀家还不是为你好?”太后同孟云裳大眼瞪小眼了许久,终是拗不过她,软下了语气。
孟云裳绕过桌子,上前扶着太后的胳膊让她老人家坐下,无奈道:“外祖母,裳儿当然知晓您是为了裳儿,可是,裳儿与璟皇子已经立过誓言,不许岁月能回头,但以情深共白首,您也不想裳儿做一个负心女罢?”
“可是......”太后为难了,她当然不想她的裳儿有污点在身。
“没有可是,您看看那些戏文里的小姐,为了心上人与家人断绝关系的有多少,偷偷私奔的又有多少,您也不想裳儿有一日也如此罢?”孟云裳截下太后的话,继续动之以情:“裳儿可是蜀中郡主,自小什么苦都没受过,若是真的被您逼到那一日,都不知晓离开上京能不能活得下去,若是有个什么三长,再来个两短,您老人家再想见裳儿,就只能等百年之后,去地府见了,不,不对,外祖母您是天上的凤凰,可能就位列仙班了,可怜裳儿孤零零的,没有人收尸,没有人烧纸钱,您想见也见不着了。”
孟云裳说着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直哭得太后心惊肉跳,肝惊胆颤,忙将她抱进怀里,道:“哀家日后不为难慕容璟,不为难他了,哀家的乖孙孙,哀家的蜀中郡主,怎么能流落外头吃苦受罪,连埋骨之地都没有呢。”
孟云裳将脑袋埋在太后怀里,笑得如同一只狐狸,声音却还是带着淡淡的哭意,似是不确定道:“当真?”
太后忙点头:“当真。”
“裳儿不信,您方才就骗裳儿了。”孟云裳继续闷着声音道。
“哀家这回真的不骗裳儿,若是骗裳儿,就让哀家再也见不到裳儿,裳儿说可好?”太后哄着孟云裳。
孟云裳摇头:“裳儿可不信什么因果报应,太后娘娘现如今这般同裳儿说,指不定一扭脸又偷偷去为难璟皇子了。”
太后又头疼又为难又不知所措:“那......秋嬷嬷,你现在就去将那慕容璟接到寿宁宫来,吃的用的都给他添置齐全,再吩咐下去,寿宁宫上下待他要像待哀家一样。裳儿看这样可好?”
“那......好罢。”良久,孟云裳的声音才闷闷地传出来,但眼睛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她要的就是这句话,慕容璟住进寿宁宫,太后顾及她,自然不会至少不会明面上再不济也不会太过分地为难慕容璟,而宫里的其他人也不敢在寿宁宫闹事,简直是一举两得。
孟云裳瞬间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那边慕容璟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小太监,对着自己的屋子就是一通乱搬,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秋嬷嬷进来,对着自己微微行了一礼,道:“九皇子,太后娘娘让老奴将您的东西搬到寿宁宫,日后您就住寿宁宫了。”
慕容璟有些犹疑:“可是......”
秋嬷嬷自然知晓他想说什么,笑道:“九皇子该知晓,太后她老人家最见不得那些腌臜手段,此番是云郡主向她老人家求来的,您母亲能住在此处,也是受了云郡主的庇护,您该心存感激才是,再者,又不是不让您见她,您莫要过于忧虑。”
慕容璟忙抬手道:“璟谢过皇祖母。”
秋嬷嬷点点头,领着人往寿宁宫而去,半路上,她终究是没忍住多了句嘴:“九皇子,郡主为了您可是劳心又劳力,您可莫要辜负她。”
慕容璟微微低垂着双眸,没有言语。
秋嬷嬷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寿宁宫,太后正在大殿与孟云裳闲话家常,她老人家倒是真心疼爱孟云裳的,三言两语就被逗得合不拢嘴,抱着孟云裳直喊“乖乖”。
孟云裳心里一直记挂着慕容璟,眼睛不时地就向外瞟,是以在慕容璟一进来就看到了,立马抱着太后的胳膊道:“外祖母,秋嬷嬷回来了。”
“太后,人带来了。”正说着,秋嬷嬷已经进来,对着太后微微施礼。
慕容璟跟在后面,亦抬手见礼:“皇祖母。”
太后怎么不知晓孟云裳的小心思,不满又宠溺道:“知晓了。”
接着,才又对着他二人微微点头:“行了,你们去罢,早些回去歇息,不许玩闹到太晚。”后半句自然是对孟云裳说的。
孟云裳嘿嘿一笑,抓着慕容璟退出了大殿。
“太后,您明知郡主是骗您的,您为何还......”秋嬷嬷看着他二人的身形,微微叹了口气,问道。
她心下虽对九皇子有些怜悯之心,但这心啊,还是偏向郡主的,毕竟郡主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脾性如何,她多少还是清楚的。
太后亦跟着叹了口气,道:“从前,裳儿还小,哀家只当她不知情为何物,只是好容易有了个玩伴不舍得罢了。可如今裳儿还有数月就及笄了,又去边关历练了三年,见的东西也不少了,还不是舍不下慕容璟那个胸无大志的?她那个性子,哀家若是不顺着她,她当真敢同那慕容璟私奔,到时哀家去哪里将人找回来?左右皇帝还没下旨赐婚,总能寻到时机再让裳儿死心的。”
秋嬷嬷还是有些担忧:“若是没有时机呢?”
看郡主那个架势,怕是动慕容璟一根汗毛她都能上前去跟人拼命的。
太后道:“没有时机不会制造时机么?哀家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裳儿跟着慕容璟一道受苦受累。”
秋嬷嬷了然,点点头不再言语。
孟云裳是蜀中郡主,怎么可能会为五斗米折腰?九皇子如今看来,估摸着日后新帝上位也落不得甚好下场,孟家又手握兵权,当今帝王与郡主的父亲出生入死不忌惮,新帝能不忌惮么?若是郡主不能觅得个好人家,日后......哎!
“归陌哥哥,你日后就安心在寿宁宫住下,外祖母答应我,会帮我庇护住你的。”孟云裳领着慕容璟去了太后给他安排的寝殿,笑呵呵道。
慕容璟摸了摸她的脑袋,道:“那归陌哥哥就谢过裳儿了。”
孟云裳摇头:“归陌哥哥只消记得那日在凤舞宫说的话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