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嬷嬷笑道:“郡主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只是啊,咱们家太后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自然觉得没什么了。”
“这样啊”,孟云裳苦恼了,“那,我还是拿回去罢,不然显得多小家子气,丢人。”
说着,作势就要取下来,太后老人家一见就急了,忙拍掉了她的爪子,道:“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
“可是您不是觉得不好看么?”孟云裳无辜道。
“是啊,老奴作证,您方才确实是这么个意思。”秋嬷嬷跟着附和道。
太后道:“不好看归不好看,但送出去了,就不能收回,反正普天之下没有这个道理!”
孟云裳和秋嬷嬷相视一眼,“噗嗤”笑出了声。
“好啊,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打笑哀家是不?”太后闹了个大红脸,伸手作势就要打她二人,孟云裳身子微微一晃,躲了过去。
“好了,外祖母,气大伤身,若是气坏了身子,裳儿可当真就是不忠不孝的不肖子孙了,快莫要生气了。”玩闹了好一会儿,孟云裳上前抱住太后的胳膊,笑道。
太后也并非真的与她生气,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道:“你惯会哄哀家,行了行了,知晓你心不在此,去罢。”
孟云裳“嘿嘿”一笑,伏在她老人家腿上道:“外祖母您说什么呢?裳儿心里眼里只有外祖母一人。”
“嗯,只有哀家一人,我看啊,还有孟云深,孟云枫,孟荞岚,孟荞岍以及整个孟家罢?”太后能不知晓她的小心思么,十分不客气地就拆穿了。
被拆穿的孟云裳也不尴尬,又笑着与太后玩笑了一番,这才起身与慕容璟一道退出了寿宁宫大殿。
“行了,出来罢。”待他二人走后,太后才敛了笑意,对着屏风后的人道。
那人闻言,才摇晃着折扇自屏风后缓缓走出,蔚蓝的衣衫,衣带轻缓,剑眉星眸,端的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模样,赫然正是那十三皇子渝王爷慕容凉。
“皇祖母。”出了屏风,慕容凉抬手见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你也看到了,裳儿心悦慕容璟,情深不寿,你可莫要让哀家失望。”太后冷着脸道。
实话实说,太后知晓他是只大尾巴狼,比之慕容璟,她也不见得就欢喜他,只是,能拆得了慕容璟与孟云裳,她倒是不在意那么多,毕竟,她的裳儿可看不上他。
慕容凉抬手,笑道:“皇祖母且放心,孙儿臣自有法子让郡主对九皇兄死心。”
太后轻哼了一声,道:“哀家不管你用甚法子,只有一点,若你敢伤裳儿一根毫毛,哀家定不饶你!”
“孙儿臣明白。”慕容凉抬手对她老人家拜了拜便紧跟着退出了大殿。
“太后,这渝王爷对郡主,怕没安甚好心,若是郡主当真移情别恋他,该如何是好?”秋嬷嬷看着慕容凉那风流不羁的背影,有些担忧。
太后道:“他若当真有那个自信,就不用刻意去学慕容璟了。”
画皮画骨难画人,学得来仪表皮囊,学不来骨子里的性情。
秋嬷嬷微微一愣,旋而笑道:“太后,您还是欢喜的罢?”
太后道:“慕容璟那个不求上进的,好男儿志在四方,若大庆男儿人人皆如他一般,那还了得?哀家欢喜他作甚?厌烦都来不及。”
秋嬷嬷道:“老奴寻思着也没说谁啊?太后您这般急着反驳老奴作甚?”
“秋嬷嬷!”
......
“归陌哥哥,那个什么渝王,是那日?”孟云裳拉着慕容璟出了皇宫,才开口问道。
慕容璟微微颔首:“是,那日于长街救你的,便是他。”
孟云裳唇角扬了扬,道:“昨日归京?明修栈道?”
慕容璟道:“不清楚,不过,总归不是为了中秋佳节。”
孟云裳无所谓地笑笑,转了话头:“管他作甚?只要不惹我便好,归陌哥哥,今日团圆节,你这样跟我出来,你母亲......”
慕容璟听到“母亲”二字,眸色微微变了变,半晌才笑道:“无妨,她也不管我。”
孟云裳眸中闪过一丝担忧,想起幼时见到的那一幕,生生将这抹担忧压了下去,眨巴着双眼委屈巴巴道:“我大哥也不管我,归陌哥哥,裳儿好可怜。”
“呵呵”,慕容璟没忍住笑出了声,轻轻柔柔地,撞进了孟云裳的心口,“那归陌哥哥陪裳儿过中秋可好?”
孟云裳顺势拉住他的大手,点头如捣蒜:“好好好,听说中秋佳节,上京的百姓都会点一盏花灯祈愿,归陌哥哥,咱们也去罢?”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大庆没有闭市的习俗,又正值中秋佳节,长街上比往常更加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孟云裳牵着慕容璟的手,穿过上京的长街,越过长街上来往的百姓,一步一步,行至河边,向卖花灯的老伯要了盏狐狸状的花灯。
“姑娘倒是与旁人不同。”老伯收了钱,笑着说道。
孟云裳一愣,道:“为何如此说?”
老伯笑了笑,道:“狐狸狡诈,女子多不喜,也鲜有人买。”
慕容璟又问:“既如此,老伯为何还要做这狐狸花灯?”
老伯继续笑道:“有人言说,狐死首丘,心不忘本;亦有人言说,性奸诈,号九尾。故此,狐性即人性,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弦歌不辍,薪火相传,不过仁者见仁罢了。但于而今,姑娘敢与众不同,不拘俗世,也算难得。”
孟云裳笑了笑,没有言语,倒是慕容璟心血来潮回了句:“老伯敢做这花灯,亦是难得。”
老伯笑而不答,慕容璟也只是微微抬手,与孟云裳离开了。
“就这里罢。”孟云裳寻了处人少的河畔,对慕容璟道,后者倒是不怎的在意,微微颔首,应了声“好”。
点了花灯,孟云裳轻轻将它放入水中,然后双手合十,闭上双眼,于心间默默许下自己的心愿。
愿罢,她放下双手,缓缓睁开双眼,正见着慕容璟满眼柔情地看着自己,潋滟微波,像春日江南的春水,轻柔绵长,愣是让她的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磕磕巴巴道:“归陌哥哥,你看我作甚?”
慕容璟很是欢喜她这般小女儿家的模样,心下生出了几分逗弄的意味,笑道:“看裳儿好看啊,云想衣裳花想容,裳儿的相貌,于上京乃至大庆,皆是独一无二的呢。”
虽说这话并未有夸大的成分,孟云裳的脸还是滚烫烫得,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扬了扬脑袋,道:“那可不是,我孟云裳可是天之娇女,蜀中郡主,当然好看了。”
慕容璟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道:“那敢问郡主殿下,您方才许了何愿啊?”
“要你管,就不告诉你!”孟云裳别过头,嘴角的笑意却是压也压不住。
慕容璟本也没指望她能告知自己,只道:“不告诉便不告诉罢,只是,中秋佳节,如何能不吃月饼呢,怎么样,裳儿要不要吃啊?”
说着,慕容璟不知从何处变出了一只月饼,在孟云裳眼前晃了晃。
“要!”孟云裳扑了过去,慕容璟却突然起身举过了头顶,逗弄她道:“郡主想吃,可是要拿东西来换的。”
孟云裳两手一摊,“本郡主身无分文,也没有值钱的东西。”
慕容璟十分苦恼道:“是吗?可是天下没有白吃的东西,这可怎么是好呢?”
他又佯装思虑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弯腰贴近孟云裳的小脸,道:“不如,郡主拿自己方才的心愿来换如何?嗯?”
孟云裳看了眼他手中的月饼,又想了想自己的心愿,歪着脑袋想了半晌,终究是想吃的心思占了上风,道:“那好罢,不过,你将要将手给我。”
慕容璟不明所以,却还是将另一只空着的手递给了她。
孟云裳撑开他的手掌,提起右手,于他手心写下:吾愿,一条命,一心人,一世长安。一字一字,写得十分认真,亦十分工整有力。
待她写完,慕容璟愣了片刻,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孟云裳却猛地扑过来掰下他的胳膊将月饼抢了过去,道:“本郡主告诉你了,月饼归我!”
“裳儿......”慕容璟看着孟云裳囫囵吞枣般将月饼吃完,轻轻开口唤了一声。
孟云裳扭头,在他干净得一尘不染的衣裳上蹭了蹭自己有些脏了的小手,道:“归陌哥哥,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说......”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慕容璟却知晓,她想说的话是什么,趁着夜色将人往怀里带了带,轻轻抱了一下又急忙将人放开,道:“裳儿,月饼可好吃?”
“嗯......吃太快了,没尝出来。”孟云裳小脑袋歪了歪,十分诚实道。
慕容璟倏而不知又从何处变出来一只月饼,撑开手掌放到她面前,道:“还想不想吃?”
孟云裳双眼放光,但又有些犹疑:“想,可是......”
慕容璟顺了顺她的头发,道:“方才是逗你的,这回不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