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成国公不耐烦地吼道。
元帝看了他一眼,黑如锅底的脸色还有几分冷意,道:“此事就依郡主所言,朕希望明日太阳下山之前能听到成国公将此事办妥。”
说罢,转身拂袖又踏出了成国公府的大门,上了来时乘坐的车驾。
太后道:“成国公,哀家希望,常家丫头进了你们孙家,在哀家闭眼之前,她是完好无损的。”
说完,冲孟云裳招了招手,道:“裳儿,跟哀家回宫。”
孟云裳将鞭子挂回腰间,屁颠屁颠地拉上慕容璟就跟着她老人家上了车驾。
“恭送陛下!恭送太后娘娘!”随着车辇起驾,众人纷纷下跪,高声呼道。
车驾越行越远,围观的百姓也跟着散去,成国公府的大门亦迎着晚霞缓缓合上。
“啪!”成国公冷着脸反手就给了孙子昔一巴掌,紧接着似乎还觉不过瘾一般,扬手还要打一边被他强行留下的常嫣华。
常嫣华挺直了腰板,直视向他道:“国公爷可要想好了,这一巴掌下去,我可不保证明日蜀中郡主不会再次登门拜访。”
“你!”成国公一张老脸气成了猪肝色,还是收了手,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咙里,上不来亦下不去。
孙子昔嗤道:“原来父亲大人只会对自家人动手!”
成国公睨了她一眼,挥袖道:“来人,把大小姐带下去,没有本公的吩咐,不许她踏出闺房一步!”
孙子昔冷冷地看着他,甩开了上前要押她的人,带着碧水自行回了自己的院子。
“你个贱人,看本夫人不打死你!”孙子昔走后,成国公夫人看着常嫣华,越看越气愤,没忍住伸手就要去打人。
常嫣华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她的手腕,冷声道:“夫人还是莫要对本小姐动手动脚为好,毕竟,本小姐怎么说也是镇国公府的亲戚。”
言罢,狠狠甩开了她的手。
成国公敢怒不敢发,只能质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就不怕本公杀了你的家人?!”
常嫣华道:“国公爷觉得,我既敢李代桃僵,会怕您的威胁么?人要往上爬,自然是要有舍才能有得的,若是他们为了我的荣华富贵而牺牲,也不是不值得。”
常嫣华唇角翘了翘,似乎有些讽刺。
虽说,先前那一幕是孟云裳教她那般说那般做的,但她看得明白,莫说许她嫁入成国公府做贵妾了,只怕她帮了他们,事成之后,她连个全尸都留不得。
孟云裳这人,狠是狠了些,却护短得紧,只消她与姑母打好关系,她不愁她不帮自己。
孙厚闻言瞪大了双眸,指着她道:“你!你怎么能如此狠心?他们可是你的亲人!”
常嫣华看向他,懒懒道:“狠心?世子爷说这话不违心么?你们如此算计孟大小姐一个弱女子就不狠心了么?你在上京为非作歹仗势欺人时就不狠心了么?大家都是乌鸦,何必非要比比谁更黑呢?”
成国公眸子里闪过几分欣赏之意,成大事者,必是要有这般狠辣的心思才成,或许,让她入府也并没有那般不行。
这般想着,他软了软眼神。
成国公夫人却不满道:“你一个破鞋也敢蹬鼻子上脸,别以为成国公府的大门这般好进!”
常嫣华道:“不好进嫣华这不也进来了么?我是破鞋,您儿子是什么?郡主说得不错,一个孙子罢了,也敢挑三拣四?!”
成国公闻声脸色再次黑了下来,怒道:“常嫣华!注意你的言辞,他日你进了府,她就是你婆婆。”
常嫣华道:“国公爷何必给我下马威,若是你们待我如儿媳,我自待你们如父母,若你们待我如下人,我好歹也是镇国公府的亲戚,怎么也不能受了委屈还要求全,丢了镇国公府的颜面。”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对了,陛下说了,希望明日太阳下山前能看到您的诚意,嫣华倒是希望,明日午膳之前便能看到成国公府的聘礼和媒人。”
“你别蹬鼻子上脸!”孙厚怒道。
一个两个的,都瞧不起他是么?!
常嫣华扭脸冲着他莞尔一笑,道:“我就蹬鼻子上脸了又如何?世子爷,嫣华劝您一句,您狐假虎威惯了,可不能证明您就能玩儿得过我,有时间不如安抚好您府里的那些姬妾,免得到时哭闹不休,惹了我的眼,我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成国公道:“常小姐,咱们早晚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
常嫣华眼眶微微发热,有些酸涩之感:“闹成哪样?难道不是国公爷您逼得么?我常嫣华不是好人,但您如此行径,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成国公夫人道:“你自己贪心不足,怪得了谁?”
常嫣华笑道:“我贪心,我这不是自食其果了么?我只是想往上爬,但,我常嫣华算计人,却不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待一个弱女子。”
她笑得讽刺,看得成国公恨不得上前撕了她那张言笑晏晏的脸。
这样一张脸,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曾为了权势地位做了什么肮脏难以见人的事情,这一辈子都再抹不去。
当然,这样的情绪也仅仅只有一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比之日后的滔天富贵,这点小小的肮脏又算得了什么?
“嫣华就不多做打扰了,相信国公爷会让我满意的,是罢?”沉默了一会儿,常嫣华见了见礼,转身走出了成国公府。
踏出成国公府那高高的门槛,落日的余晖打在她的脸上,让她在瞬间变了脸色,阴沉得有些狠辣。
她怎么能不恨?
她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遇到这种事情,怎么能泰然处之。
但是孟云裳说得不错,自怨自艾没有用,若是她不为自己谋划,谁都不会在意真正受伤害的是谁,所有人,只会看见他们想让他们看见的。
她常嫣华出身再不好,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凭什么要帮着他们算计自家人之后还要委屈自己?
想到那天晚上她的哭喊和哀求,她就觉得恨,恨自己,更恨他们!
成国公府,还有那几个道貌岸然的世家子弟,有朝一日,她会亲手拿着刀子,一点一点将他们给千刀万剐的!
孟云裳一行人回到皇宫,元帝就去处理国事了,对于这件事并没有多说什么。
也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她不隐藏自己的小心思,他不傻,自然看得出来这是她设的局,为的是反客为主。
他觉得如此这般也没什么不好,有些心机手段,她才能保护好自己,也顺势给了他由头打压成国公府,如此一举两得之举,他如何会拒绝?
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丫头实在是太鬼灵精怪了。
太后看着孟云裳,无奈道:“你倒是胆子大,就那么单枪匹马地闯进成国公府,万一那老匹夫让府卫伤了你,你让哀家怎么跟你母亲交代?”
孟云裳抱着她老人家的胳膊,笑语盈盈道:“他设了这么个计,为的不就是让裳儿找上门去么?若是裳儿不去,岂不是辜负了他,再说了,这不还有璟皇子在呢么?”
太后没好气地点点她的脑袋,道:“你在哀家这里的这关是过去了,回家看如何跟深儿交代。”
孟云裳:“......”
她跳进这局里,有一半都是抱了“赌”的心态,而这“赌”的关键就在于常嫣华,她不知晓常嫣华是否会被她说服,也不敢保证常嫣华不会在最后关头反咬她一口。
但是好在,她赌赢了,大哥应当不会骂她的罢?
孟云裳心想着。
但,她还是预计错了,待她回到忠武侯府时,自家大哥又一次侯在了大门外,恭候着她回府。
嘴角很努力地往上扬了扬,似乎,打她从边关回来,大哥如此“恭候”她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如此殊荣,实在是让她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孟云深见她一个劲地往慕容璟身后藏,恨不得自己能眼瞎了一般看不到她的模样,就觉得一口气卡在胸口,难受得紧。
脸色又下沉了三分,道:“孟云裳!”
孟云裳打慕容璟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举了举爪子,喊道:“在,大哥,我能听到,您不必如此大声,我不聋的。”
孟云深道:“去祠堂跪着!”
孟云裳耷拉下脑袋,扯了扯慕容璟的衣裳,后者抬了抬手,还没说话,孟云深又道:“九皇子,本侯原以为你能劝解住孟云裳,没想到你竟跟着她一起胡闹!”
慕容璟未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顿了顿,孟云深又道:“请您跟着孟云裳一道,去祠堂面壁思过。”
言罢,黑着脸翻身上了管家牵过来的马匹,一扬鞭子绝尘而去。
孟云裳和慕容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双双认怂。
管家看着觉得好笑,摇摇头无奈道:“小姐,您这回确实是过了,不过,侯爷的脾气您也省得,过了就没事了。”
孟云裳道:“这个我知道啊,只是,牵累璟皇子,总归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