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平日里早该受血液引诱而现身觅食的食腐鲨们却不见踪影。
这是一艘覆没在近海的大船,桅杆上悬挂着的船长的尸骸仍紧握着那镶着金边的单筒望远镜。
结合船只的规模,足以看出船主人身份的不凡。
他们离显露终点的海平仅有一步之遥。
这景象并不少见,多少来往的船只成为了这片深海的饵食。葬身鱼腹与沉湎水中的,血曳光于海的泡沫之中。
但是,我们称为的开始却经常是结束。每一个墓志铭都是一步,走向断头台,走向火焰,走向海的喉咙。
一个晦暗的身影,悬在半空中的尘土,标志着故事的终结之处。
只在这里,永远与永不。
....
“真沉啊,今天的收获看起来不小。”
一位矫健的水手兴奋地拉网,水中的重量使船的尾部微微翘起,他随即招来其余的三四艘小艇来平衡这些重量。
星辰黯灭的天空为海水染上墨色,几只海鸥从远处灯塔白炽的光线中俯冲而来。观摩着这场偷猎。
“可不是,那些孬货还真信了那种神神叨叨的预言。放着这一大群的宝贝不闻不问,啧啧啧。”
附和的船员哼起了水手们耳熟能详的调子。随着节拍的起伏,渔网中的东西终于被悉数拉上甲板。
鱼的数量正如他们所想象的那样,多到足以赎清此次偷猎的罚金。而且还大多是近海不容易见到的罕见品种。
比如幽灵鲨,这种只在最深的海床游弋的品种竟然同时出现了三条。
但令人疑惑的是,所有鱼都出现了一种奇异的现象。尽管在日常生活中这种情况可不少见,但对刚刚从海底捕捞上来的鱼群来说可以令人讶异了。
“嘿,比特。你看看这些鱼是不是..有些奇怪。”
被叫做比特的男人接过水手递来的鱼儿,仔细瞧了瞧,居然直接咬了一口。
“香!不过应该加点盐。这种鱼我在忒兰的酒馆尝过一次,最好再滴些柠檬汁。”
比特是这艘船雇来的厨师,因为身体欠佳而躲在船舱休息。他本想教教这些水手点厨艺的,不过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没错,令这些水手诧异的情况正是如此。这些鱼儿明明刚从水里打捞上来,可就像被刚刚烹调好一般,甚至带着火焰的余温。
于是他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你怎么看?难不成是哪家的少爷在这附近倾倒宴会的残炙?”
“不可能,哪有倒在水里的菜还热乎着的。你干脆说这些鱼肉集体复活了还差不多。”
“不,伙计们。我们得赶快返回忒兰了。”
一位在船上颇有声望的老水手向同伴们预警,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起伏不断的海水。
在这漆黑的夜晚里,一心扑在偷猎上的他们不敢点燃提灯,特地躲在灯塔照耀范围之外,也使得他们看不清海水真正的颜色。
“船舱出状况了,在不断漏水,下去检修的弟兄们还没有上来。而且那声音听起来...”
“听起来什么?你倒是说啊?”
负责锅炉房的雷特支支吾吾的态度可惹急了老水手,他抄起提灯就打算跑到下面去查看情况。
“该死,这灯怎么点不着了?那群变戏法的果然不可靠。”
他用手扣了扣内部的湛蓝水晶,对于用惯了鲸油灯的他来说,捣鼓这种魔法道具可谓比登天还难。
他索性用拳头狠狠地砸向那黄铜制成的提灯,用力过猛导致其脱手掉在一旁的甲板。却也歪打正着地启动了能源开关,不一会儿,水晶开始闪耀着柔和的白色光芒。
正当大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雷特和老水手身上时,甲板下方的船舱终于穿来动静。
失去了近一半身体的男人颤颤巍巍地爬到甲板上,随即就倒在那边一动不动。
“喂,你怎么样?清醒点,下面发生了什么?”
老水手看到这一幕赶紧跑过去,其余的水手也纷纷围住他。
“雷特,愣着干什么?快去把灯捡来,好让我查看他的伤口。”
“是..是。”
老水手看了一眼他的伤势,别说治疗了,那是连心腔都能瞧见的贯穿伤口。反倒是老人开始诧异他是如何活下来的了。
“他们...他们...”
他似乎有什么想说,哽咽到一半便发出艰难的呼气声,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一样。
“喂,振作点!”这时,老水手才发现他的手上有一个奇怪的伤痕,像是刺青,七条触手闪动着翠绿的光芒。
“喂,伙计们..”雷特震惊得失声,语调变得沙哑,他愣愣地盯着附近的海域。
只见在提灯的照耀下,海水显露出可怖的狰狞红色。如同血液。
“我们有麻烦了。”
就在此时,船舱后冲出来一个人影。正是厨师比特。只见他狼狈至极,连滚带爬地船舱冲出来,用尽吃奶的力气锁上大门。
“他们...他们...jxjhsuxnejkznd..!!”那倒下的水手变得更加癫狂起来,口中逐渐念叨起含糊不清的话语。
“该死,麻烦事可已经够多的了。”老水手示意其他人向周围的船队求援,点燃火炬吸引忒兰城的注意。
他自己还在压制那名濒死船员,可他居然发现,受了如此重伤的他居然有挣脱老水手的气力,而其手背上色古怪刺青也越发闪耀。
所有的触手最终链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无始无终之时刻的图案。
老水手的意识在惊闻那一声不该由人类发出,却正是人类的句读无疑的词语,随即昏厥过去。
他把那破碎的音节,和海屿夫人神殿里的诵咏联系在一起。
“溺亡者”——它们被忒兰的司祭如此称呼。
数以百计的溺亡者涌上甲板,咸湿的海水气味助倒下的人和未倒下的人完成最后的转化。
“他们...”
被毁灭的半身被肉瘤状的触手填充,类人生物的人性正被消失殆尽。
他用濒临破碎的语言,在声带完成最终转化时嘶吼。
“我们...来了!”
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