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真是年轻气盛。"
不过医生虽然有一个女儿，但是长的挺斯文，也很年轻的样子，看着不比我大多少。估摸着二十四五。
"不好意思啊，医生，是我太冲动了，你别生气。"我道了歉，但是心里还是堵的慌。
虽然只是一直眼睛看不见，平时自己不太容易察觉，但是终究是瞎了一只。
医生撇嘴，气我。半天没说话。
等他气过了，甩甩袖子出门:"跟我来。"
我连忙跟了上去，跟着他上了二楼。
韩予曦也被包成了木乃伊躺在床上，身边有小鱼守着。
"爸爸!"看见我们进来了，小鱼叫了一声冲过来，扎进他怀里。
"小鱼乖!"医生宠溺的摸着她脑瓜子，而后让她好好照顾韩予曦。
说完带我拐进一件四面不透光的房间。进去后，一关门，就真的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啪嗒。
他打开了灯。
这是一件祠堂。
跟老院子的祠堂不太一样，这里的布局显然是后面布置的。
门对着的那面墙摆放了是个灵牌，还有祭品和灵灰缸。
在灵牌最上面，单独空了个中间的位置，那里放着一个古老的盒子，是昨天他说搬家时抱的那个。
"本来不打算这么做的，但是看在你救了我们一家的份上，我相信列祖列宗也会同意我的做法。"
他的声音很沉，一边说一边点上香蜡，开始在我面前祭拜列祖列宗。
我站在旁边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沈默，过来，跪下。"
他拜完了，起身，把位置让给我。
我却纳闷了，一般这种事不是要一族人才能拜的吗?要我过去不合情理吧。
我没过去，他目光逐渐冷了下去，冷不丁的用阴沉的声音对我说话:"怎么?你还想不想恢复另一只眼睛了。"
虽然不明所以，但听到跟眼睛有关，我也就顶着疑惑的心理跪在他刚才跪过的地方，膝盖着地的瞬间，仿佛有一道灰色光圈在膝盖触碰的位置散开。转瞬即逝。
医生点了香蜡给我，让我跪好，诚信诚意的三拜。
我顺从他的意思，单纯的站在晚辈尊重长辈的角度对着上面的列祖列宗拜了三拜，刚刚拜完，再次抬头是，最上面的盒子突然动了下。
我以为我看错了，再看了下，仿佛能透过盒子看见里面闪烁的红色东西。
医生没让我起来，而是端了一个小碗过来，跪在地上，割破自己手指，在碗里滴了将就半碗，看的我都觉得肉疼。
等滴完之后，他脸色苍白，一脸的冷汗。
他看了我一眼，做出我都看不懂得动作。
他走到灵牌旁侧，沾血的手伸到那盒子上，掌心轻轻盖在上面，盒子哐当哐当的晃动了两下，还泛着红光。
等稳定过，他收了手，掌心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侧背对着我，把那东西放进碗中。
我看不见他扔了什么，但是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等他做完一切之后，把碗递给了我。
不是红色，而是浑浊不见底的绿色液体。
让我想到孟婆的孟婆汤了。
"喝了。"
我犯难的吞了吞口水，举起抖成筛子的手，尴尬道:"可不可以不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绿色，但是里面有血。我又不是吸血鬼。
"不想要眼睛了?"
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无话可说，想着自己死都死过不知多少回了，喝点血怕什么。
干脆心一横，拿过碗一饮而尽。
液体下肚的感觉凉的浑身发抖。
但是很快，从胃那个位置开始烧了起来，随后燃烧的热感遍布全身，但是并不痛苦，只是热的不正常。
我心惊胆战的等着变化，那股热流缓缓涌上了右眼。有那么一瞬间，我看见右边一片血红。
只是一瞬间后又恢复如初，视线也开阔了。
"好了。"
医生把我碗拿过，淡淡道。
我摸了摸脸，感觉怪怪的。
"这就好了?"
医生脚步停在门口，回头，嘴角上扬，在光暗交接的地方，那笑容十分诡异:"对呀!"
我一脸错愕，反应过来后，人已经出去了。
我赶紧追上去:"喂，你不会害我吧?"
"我要害你，你早死了。"医生不耐烦的回我。
我跟着他下楼，回到诊所。
虽然他都这么说了，但我还是觉得心里怪怪的，总觉得自己哪里发生了变化。
"不是，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恢复我眼睛的?你不是说我眼睛被腐蚀了，回不来了吗?"
"啊，"话音刚落，医生突然转身，把一面镜子对到我面前。
"自己看。"
我捧着镜子反反复复的看自己眼睛，跟以前一模一样，没哪里不对劲。
但是恍惚之间，好像有红光一闪一闪的。
我狠狠眨了眨眼睛，没毛病啊。
"谢谢了。"虽然不清楚怎么做到的，但是既然恢复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唉，不接受，这得算着。"医生坐在桌子边，开始收拾文件，还往旁边放的黑色大挎包里装。
"有什么要求?"我嬉皮笑脸的凑上去问，一心沉寂在恢复视力的喜悦之中，想着人家有点条件是肯定的。
医生装好了东西，递给我，嘴角上扬，道:"待会跟我去一个乡村，今晚有病人要治。"
"人?"
"不然呢?"
我哈哈挠头笑了两声，爽快的答应了。
下午，我们吃了个午饭，就开着医生那辆白色宝马奢侈的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
一路坎坷，越走越偏僻，道路也开始狭窄，两边的灌木丛和树枝丫时不时从车皮上划过，发出尖锐的声音，我这听的都觉得心疼。
扭头看开车的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说，医生，去这种地方你就不能低调节约一点开个摩托车什么的吗?"
"没有。"
"那你就舍得用你这么好的车去给病人看病?"
医生的扭头茫然的看了我一眼:"怎么?不可以?"
我嘴角抽搐，该说他太奢侈了呢，还是缺心眼?
"拜托，大哥，你这是宝马耶，你没听见你车被树枝丫划的声音吗?估计回去后你这车表皮算是报废了。"
医生依旧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笑了:"你小子是不是傻，这是表皮坏了，换一下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一换得好几千吧。"
"差不多。"
他空出一只手在包里摸出一根烟噙在嘴角，然后还给我摸了一根。
我看了下，拒绝了。
"真是土豪。"我啧啧感叹，一个乡镇的医生混的都比我好。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惊呼道:"你不会是黑医吧?"
以前经常听别人说自己开馆子的医生常常最赚钱，因为他们会提高药钱看诊费，以此牟利。
医生刚掏出打火机，听我这话，无语的回头鄙了我一眼:"天地良心好吧。"
说着，把烟点了，深吸一口，吐了个烟圈在车内。
我赶紧把车窗放下来。
"只是我世世代代都是鬼眼，有句话叫做鬼眼神算听过没?"
"听过。"
他呵呵笑了，我也恍然大悟:"所以说你们以前是神棍啊?"
"神你娘的棍。"医生侧身凑到我面前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爆了句粗口。
我哈哈大笑，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心里也佩服这些人，有能力，还能这么正直、低调的帮别人。
可驭鬼天师，好好一个天师偏偏走邪门歪道，也是世风日下，风气极差啊。
"可是你还是没说，这跟你有钱有啥关系。"
"神算子赚钱呗，家族日积月累留下来的呗。"
这我还真无话可说。
就这样一路说说闲话，很快也就到了。
算起来大概坐了五个小时的车，跨了几个城市，也算是够远的。
这里是个比较偏僻古老的乡村，在村子口能看见村子里烧火做饭的烟，空气中还弥漫着乡村惯有的那种朴实、和乐融融的味道。
医生把车子停在村子口，接下来的路步行进村。
我倒是感叹他心这么大，把车停这地方，也不怕被熊孩子把车给弄坏了。
"这边是凤村，存在好几百年了，这里的人都很亲和，但是他们不太喜欢外村的人。所以你最好少说，跟在我身边。"
我点头，随着他的脚步，踩着坑坑洼洼的地面进了村。
一路上有不少村名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们，但是那些眼睛里都没有恶念，让我也放下心来。
走着走着，都快走到尽头了，医生还没停下脚步，让我一阵纳闷，压着声音问他还没到吗?
他头也不回的回答我:"要上山。"
我抬头看向面前的高山，是高高耸起的一块巨大的山石，山面竖直，上面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山洞，但是都是在半山上。没有路能上去，我倒是好奇，他们是怎么在悬崖上打洞的。
跟着医生，我们来到山脚下，从山脚这道沟壑隔绝，周围都没路了。
"不是要治病吗?都没路了，你往哪走?"
医生站在面前的高高的山石面前，把眼镜摘了下来，一双赤红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眼前的石头，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同时他也没回答我的话。
我心里感觉怪怪的，往后看去，能看见不远处的一大片村庄，渐渐融化在夜幕中。
天际的黑幕逐渐拉伸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