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师,”林多多气喘吁吁地叫住沈伟山,从口袋里掏出写好的信,交给他,“麻烦您帮我转交给沈明慈。”
其实回宿舍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后悔不该跟沈明慈吵架,不该把上一世的阴影和怒火都发泄到这个沈明慈身上。
仔细想想,她真的是在为陆芸辩白吗?
恐怕不是,更多的是在替上一世的自己鸣不平。
林多多是个普通人,不是神,不是圣母,她只是没法让自己带着一颗全新的心,完完全全的从前世的阴影中解脱出来。
林多多心想,也许,随着时光的推移,爱情终将洗礼那层模糊笼罩的阴影,让她成为真正的“新造之人”。
沈伟山接过来,摸到薄薄的一张纸,好像就是个随意的便条。
他很悲观地心想,完了完了,林多多这么快就写好了回信,该不会是拒绝了他儿子吧?
老父亲的先,非常为儿子这一腔深情感到遗憾。
于是,沈伟山就替沈明慈解释道:“孩子,我家明子平时不是这样的,你可别误会啊。”
“嗯?”林多多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这声孩子叫的,真暖心暖肝儿。
沈伟山又说:“明子他是太喜欢你了,才追到你们女生宿舍的,等我回家了,好好教训他,让他当面给你赔礼道歉,你放心,以后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林多多忙说:“不用,不用了,沈老师,今晚这件事您别放在心上。”
完了,完了,别放在心上,那意思是她根本没当回事,看来,这段感情,是他儿子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的啊。
“好吧,”沈伟山一颗老父亲的心,哇凉哇凉,但还是替儿子努力争取道,“孩子,以后你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儿了,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去找我,能帮得上忙的,叔叔一定帮你。”
这样好像太热情了吧?
沈伟山又补充一句:“听明子说,他在你们公社插队的时候,你们家对他照顾不少,你还救过他一命。”
林多多明白沈伟山的意思了,敢情他是想努力撮合她跟沈明慈呀,她感动的一塌糊涂。
林多多冲沈伟山深深鞠了一躬,“叔叔,谢谢您的关心,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嗯?”明白了?明白什么了?这次换沈伟山糊涂了。
“叔叔,其实我……我……”咳,脸有点红红哒,林多多鼓起勇气说:“其实我也喜欢沈明慈的,谢谢您同意我们在一起。”
“是真的吗?”沈伟山闻言,别提多开心了,没想到首次出马,就替儿子搞定了未来儿媳妇儿,可有成就感了。
“是真的。”林多多手搭手,叠放在背后,眼神明亮地冲沈伟山甜甜一笑,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叔叔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学习,绝不会因为感情上的事情耽误学业的。”
“哎,好孩子,真好。”沈伟山闻言,一颗老父亲的心,暖烘烘的,“孩子,以后跟我说话,不要用您,用你就行,这样显得亲切点。”
“嗯!”林多多重重点头,注意到沈伟山衣服和头发都湿了,就关切地说:“叔叔,天冷了,露水重,你赶紧回去换一下衣服吧,别冻感冒了。”
“哎,好好,好孩子,你也回去吧。”林多多两句家常话,听得沈伟山心情美滋滋。
他哼着《四郎探母》迈步回门卫室,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儿子,林多多也心情美滋滋地回了宿舍。
她要给陆芸写一封信,分享这个好消息,同时,也要告诉她,不管人生多艰难,都有她这个好朋友在。
这天晚上,京都的月亮格外大,格外圆,照着沈明慈这对儿小情侣,也照着沈伟山这颗高兴到睡不着的老父亲的心。
唯有潞县的月亮,是冷的,是血红的,是阴沉的,是苦涩的,犹如陆芸的心。
她躺在真美服装厂冰冷的,硬邦邦的床上,心如刀割。
夜深了,那些“讨薪”的工人们被黄有为劝了回家,宣泄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如果不出意外,如果不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不跟沈明慈一起走,这个时刻,本该和爷爷在京都团聚了。
她却因为自己的愚蠢决定,被迫呆在这个阴森森的鬼地方。
余十戒,余十戒,那个混蛋王八蛋男人,她不敢往深处想,他还会不会回来,会不会还那一万多块钱,会不会兑现他的承诺,会不会就这么把她抛弃……
“吱吱吱……”
“汪汪汪……”
“咕咕咕……”
“呼呼呼……”
风声,秋虫,狗,不知名的动物交织在一起的声音,像魔鬼嚣张的狂笑声,在寂静的夜里,震耳发聩,令人发狂。
陆芸抓紧被子,裹紧自己发抖的身子,后天,林多多回家,她该怎么跟她交代这件事情?
想到自己信誓旦旦地说“爱他”时的可笑样子,陆芸就羞愧的满脸通红,脑袋一阵一阵嗡嗡响,掐着大腿的指甲,嵌入肉中,掌心一片血腥味道。
笑话,她的人生,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乡村的深秋格外冷,窗外,风声呼啸,越来越狂野,似乎要把地上的万物都吞噬了。
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有大雨。
希望会下暴雨,最好把这世界淹没,这样,她就不用面对那些难解的人生问题了啊。
陆芸迷迷糊糊地想着,坠入不安稳的梦中。
光怪陆离的梦里,她梦到自己流落在无人的旷野,有条毒舌把她颈部缠住,密不透风,喘不上气儿来。
几乎窒息。
救命,救命啊——
陆芸拼命挣扎,呼救。
原来,死的滋味儿是这么痛苦,她不要死了,她要好好活着,她要跟那个混蛋王八蛋断了,她要向林多多认错,她要重新做人,再也不犯蠢了。
“呼——”
缠着脖子的蛇,终于发善心,松开了她。
陆芸长出了一口气,从迷迷糊糊的梦魇中醒来。
却在睁开眼睛的瞬间,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匍匐在她身上,沉沉的压着。
陆芸感到惊惧而又不舒服地扭动着身子,下一刻,感到一阵钻心的痛。
那条蛇,不但没有离去,还钻进了她的体内,攫取。
“啊——”
陆芸痛得叫出声,旋即,被一直冰冷的大手,捂住了嘴巴。
“宝贝儿,别怕,是我,嘘——”余十戒捂着陆芸的嘴,加快鞭挞犯的动作。
那个血脉偾张的物件,像条迫不及待想要进食的蛇,昂头抖动着。
抽动着。
刺穿阻碍。
“呜呜……”听到是那个她诅咒了一万遍的男人的熟悉声音,陆芸开始剧烈的挣扎,吱吱呜呜地乱喊。
殊不知。
猎物越是挣扎。
蛇是越兴奋的。
在这时代,花城已经是闻名的鸡之都,到处都是白花花的鸡,只要你有钱,美丽的花,到处都盛放,任人采摘。
可是,她们就像挂在烤鸭店里待分割切食的物件,不多沾点调料,掩盖本体的异味儿,吃起来,是没一点味道的。
以前余十戒的不信的,原来女人和女人之间,真有这么大的区别。
他上辈子大半生都在坐牢,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儿,自从重生以来,放开了吃,各种各样的,各个年龄段的。
起初还挺兴奋,直到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却是越吃越食不知味,味同嚼蜡。
要不是睡了这个傻女人,重新品尝到最初的美味,找回当初的感觉,他差点以为自己食用过度,吃伤了。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吃够。
就像现在,此时此刻。
余十戒恨不得把陆芸揉进胸膛里,揉进身体里,吃的渣儿都不剩一点。
她楚楚可怜的,低低求饶呜咽声,像是跳舞时的音乐,不但不会引起同情,反而,像助兴,让这场宴席,变成更加兴致勃勃。
陆芸僵直的身子,像一个破旧的秋千,被被恶作剧的孩子随意踢了一脚。
高高地飞向天空,又重重地坠地。
随着惯性,再次飞起,再次坠下。
如此不厌其烦地重复,她被举高的孱弱双腿,不堪忍受,像风雨淋糟了的秋千绳子,整个人随着升高落下的动作,摇摇欲坠。
那条蛇,那条吐着红芯子的蛇,毫不留情地钻进去,把她的心肝肺都掏空了。
陆芸感到她的内脏紧缩成一团,变得沉重如铅球,重重坠入温热的梨涡深处。
蛇在那里占领,残忍的,残酷的,吞噬她的心肝肺,吞没的骨头渣都不剩。
她变成了一具尸体,变成了蛇的一部分。
陆芸拼命闭上眼睛,在摇摇欲坠的海洋,在溺亡的破船上,飘荡,她回想起小时候。
爷爷曾给她讲过一个故事,农夫与蛇。
原来,童话不是骗人的,所有的故事,都有现实的雏形。
“你说什么?”余十戒听到陆芸在喃喃自语,说着什么蛇的话,不由停下。
陆芸艰难地张了张嘴,“疼……疼啊……”
狗也是需要哄,它才会对人忠心的。
何况是女人。
傻是傻了点,可是用着顺手,倒也不算是毫无用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