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被泪水模糊，陆芸一不留神撞上了迎面走过来的女人。
“哎哟！”那女人连忙往后退，可是没来得及，到底是被撞了个结结实实。
又因为穿着高跟鞋，躲闪时不慎踩到了马路牙子，女人一个重心不稳，重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陆芸只顾想心事，根本没注意到撞人了，踩着自行车继续漫无目的向前冲。
林多多连忙跑过去扶起女人，掸掉她衣服上的灰尘，替陆芸道歉，“大姐，您没事吧？”
“哎哟哎哟~”女人捂着脚脖子痛苦地呻吟几声，见撞她的女孩儿连个对不起都没有，头也不回的继续骑车，她火气蹭蹭地就冒上来了。
女人推开林多多，跛着脚追上陆芸，拽着她车尾巴破口大骂，“你怎么走路的，眼瞎了还是长头顶上了？你妈没教过你撞了人要说对不起吗？给我滚下来！”
“乱叫什么，土老帽！”陆芸烦得要命，随手从挎包里掏出10块钱摔她脸上，猛地一踩自行车，把那个泼妇甩到一边儿，继续走她的路。
“嘿你个死丫头片子还挺横的，你给我站住！”女人气得七窍生烟，又要追陆芸，被林多多给拦住了。
她好声好气地劝道，“大姐，您别生气，我这个姐姐她心情不好，不小心撞到您的，你要是脚疼，我这就送您去医院，吵架也解决不了问题，是吧？”
女人一听是这么回事，才哼哼唧唧地骂了几句，发泄完了以后，抬起脚脖子揉了揉，发觉已经不疼了。
可是，她平日里是个绝不吃亏的主，绝不受冤枉气的，就指着高跟鞋，对眼前这个年龄不大面孔稚嫩的女孩儿说，“既然她是你姐，你就替她把我的鞋擦干净吧，不然，我就找到你们家去，问问你妈是怎么教你们长这么大的。”
一开始林多多就看出来这女人是个难缠的主，指不定真会跟着陆芸回真美服装店大闹一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林多多从挎包里拿出手帕，屈尊蹲下身，捧着女人的高跟鞋，帮她擦干净上面的灰尘。
陆芸腾腾腾一口气骑了好远，在小巷拐弯处回头一看，正好看到林多多低头哈腰的跟那个老女人赔不是，还给她擦鞋子，心里登时很不是滋味儿。
陆芸捏着车闸，懊恼她自己太小气任性，平白无故地迁怒在林多多身上干嘛？
仔细一想，其实林多多从头到尾都在暗示阻止她，可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上杆子喜欢那混蛋，哪里怪得了林多多。
她一个小姑娘，能替自己考虑这么周到，实属难得，倒是她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越想，陆芸越觉得自己过分，不由调转车头，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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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翠翠在店里忙着布置货架，听到外面有她那个母老虎妈妈何梅骂人的声音，忙放下手中的工作，跑出店外，然后就看到林多多蹲在地上给她妈妈擦鞋子。
黄翠翠上前，把林多多拉起来，“妈，发生什么事儿了？”
“别提了，一个不长眼的臭丫头把我一屁股撞到地上，连个人话都不会说，还好这个当妹妹的懂事点，替她把鞋子给我擦了擦。”何梅嘟嘟囔囔地穿好鞋，瞥见陆芸往回走，顺手指给女儿看，“翠儿，就她，你认识她是谁吗？有娘生没娘养的……”
“妈，你乱说什么呢？她们俩是我的好朋友。”黄翠翠赶紧出言制止她口无遮拦的妈，尴尬地说：“多多，不好意思，我妈脾气不太好，你别介意哈。”
林多多微微一笑，“没关系。”
黄翠翠脾气这么好，为人落落大方，倒是没看出来她妈妈是个厉害主儿。
“什么，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多多啊？”何梅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看起来顶多十六七岁的林多多。
“大惊小怪什么啊？”黄翠翠白了她妈一眼，待陆芸走近后，正式介绍道，“陆芸，多多，她是我妈。”
“妈，她就是我常给你提起的真美服装厂的林多多，那个骑自行车的是真美服装店的陆芸。”
陆芸一听她是黄翠翠的母亲，便勉强道了句歉，“不好意思阿姨，我刚才想着心事，不小心撞到您了。”
何梅瞥了眼吊着脸的陆芸，撇撇嘴，问林多多，“你们俩不是姐妹吗？怎么一个姓陆一个姓林？”
黄翠翠替林多多说，“人家俩人是好朋友，跟姐妹一样亲不行吗？”
何梅又是一撇嘴，“只是朋友啊，啧，怪不得不像一个妈生的呢，差别那么大。”
陆芸不是那种心眼多的人，她直肠子，还有些傲气和小脾气，听到何梅明里暗里的骂自己，本就不大热情的脸，顿时冷下来。
“妈，你说什么呢？谁让你来这里了！”黄翠翠把她妈拉一边儿，尴尬地冲陆芸笑笑，“陆芸，别介意，我妈就是个大嘴巴，有口无心。”
“没事，”陆芸心里很不高兴，但还是很给面子地说，“阿姨一看就是真性情的人，跟我挺对脾气的。”
“怎么说你妈呢，臭丫头！”何梅却是不冷清地冷哼一声，不喜地拍了黄翠翠一巴掌，道，“我来干什么，还不是因为你让我帮你问问有没有多余的房子出租吗？帮你找到了，就在你爸学校后院，正好老李家要搬走，人家要去市里住了！”
房子是林多多托黄翠翠帮忙问的，她想在开学前帮着林如芳和林天赐找个合适的地方，把他俩上学的事情安排好。
重新盖房子耗费成本高，不划算，况且公社小学的教学质量也堪忧。
因此，听何梅说房子有着落了，还是挺高兴的，立刻问，“阿姨，您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去看看房子。”
“哟，原来是你要找房子啊，”何梅热情打消一半，不过，她已经收了人家房东的好处费，只能说：“那就现在去吧，老李家正在搬呢，见面就谈好了人家就不用来回多余跑这一趟。”
“也行，”林多多回头，对站在旁边等着的陆芸说，“姐，我跟翠姐他们去看看房子，要不你先回店里吧？”
陆芸讨厌这个势利眼儿的泼妇，不过她是因为黄翠翠母亲的缘故，才克制着厌恶之情，听林多多这么一说，就点了点头，然后骑上自行车走了。
然后，脚踏板还没蹬够一圈，就听到何梅在背后啧啧道，“她就是老王家找的那个京都来的知青媳妇啊？扫把星一个，还没进门就把大生给克死了，翠儿，你怎么想起来跟她一起做生意了？我不同意！”
陆芸人气得握紧车把。
她看起来绵绵的，不爱说话，可是脾气绝对不好，要不是看在林多多为了黄翠翠这个店忙里忙外，不想她功亏一篑的份上，真的忍不住想要调转车头骂何梅一顿。
“妈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黄翠翠一个劲儿地阻止何梅，让她不要再说了，可是何梅偏偏提高声音，抻长脖子，对着陆芸的背影大声说：“瞧她这个德行，傲个什么劲儿呢，京都来的咋地了？还不就是个没人要的小寡妇。”
“阿姨，请您注意下自己的言辞。”因为生气，林多多脸上那一抹客套的笑，渐渐僵在嘴角。
“怎么，”在何梅眼里，林多多不过是个乡棒，哪能容许她对自己无礼，当下就沉下脸，嘲讽道，“我哪句话说的不对了？她不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吗？不然也不会撞了我连句道歉的话都不说。”
“多多，对不起，我跟我妈聊两句。”在朋友面前，黄翠翠的脸被丢尽了，拽着她妈进了店里，气哄哄地说：“你能不能别乱说话？她们是我的朋友，是我的生意伙伴。”
何梅眼一瞪，“什么生意伙伴，两个小丫头，能折腾出个什么水花儿来？我本来就不赞成你开店，女孩子家抛头露面的像什么话？你大姨又给你介绍了个男孩儿，长得好，家庭条件还好，你大姨说了，嫁过去就能做少奶奶……”
“妈你够了，”黄翠翠打断她妈可笑的话，“要做你自己做去，我对少奶奶不感兴趣。”
“好，好，咱不当少奶奶，”何梅又提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听你表舅说潞县现在新开了一家叫真正美的服装厂，里面做的衣服不比那个小丫头厂里的差，而且还很便宜，咱明天去看看。”
黄翠翠怕林多多听到了不高兴，连忙捂住她妈的嘴，“咱回家再说，你不是要带她去看房子吗？”
“对。”何梅挎着黄翠翠胳膊出门，换上一副笑脸，对林多多说：“咱们去看房子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林多多一听何梅的话，就知道贾文明已经打主意要撬走她的客户，瞬间对看房子没兴趣了。
她说：“翠姐，阿姨，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要办，得先回家了，要不咱们改天再去看房子吧？”
“租不起就别瞎打听，浪费我的时间！”何梅狠狠剜了林多多一眼，拉着黄翠翠走了。
“刚才怎么回事啊？那老女人好像在找你的茬？”林多多走了没几步远，余十戒就骑着摩托车冒过来，车刹在她前面。
“管你什么事儿，”林多多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绷着脸直呼其名道，“余十戒，你是不是诚心挑拨我跟陆芸的关系？”
“我哪有？”余十戒一脸委屈地说：“多多，你又冤枉我了，我只是不想你夹在我跟她之间为难，就实话实话了而已，难道我这样做也错了吗？还是你希望我跟她保持暧昧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