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Alice的病房门口。
白夜侧身，从病房的窗户向里面望去，那双向来玩世不恭的眼睛里此时却满满的都是困惑。
突然，白夜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一股急速的拳风。
就在拳头快要砸到他的后脑时，身后便想起了一阵哀嚎。
“靠！玩玩而已，你来真的！”
“宋四，你该清楚，我最讨厌别人偷袭我。”白夜语气闲散悠然，扎在宋四手肘处的注射器被他轻轻拔了下来。
“嗷！”宋晔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翻白眼，“用你练练手都不行，老大不回来你不知道我想找个人切磋都难！”
“我可不是御斯年，不会让着你。”
想到御斯年和顾若夕，白夜忍不住询问宋晔，“那俩货还是没消息吗？多少天了，我的存血都不够了！”
宋晔，“……”
在白夜眼里，大概就没将御斯年和顾若夕没当过人。全是小白鼠！
“咳咳咳，暂时还没消息，不过应该快了。”
“怎么说？”
“霍维昭的船消失了。”
如果不是有了顾若夕的消息，霍维昭是不会轻易将海上的搜救船撤走的。这道理谁都想得明白。
白夜心里有升起了期望，然后好心情的将下巴冲着病房里扬了扬。
宋晔顺着白夜指的方向望过去，这才发现，白夜之前原来一直偷看他二哥和Alice。
正想大骂白夜这个混蛋没有医德，却在看清了病房里的人在做什么之后，把所有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啧啧啧，”白夜咋舌，“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二哥到底是心软还是心狠，难道他没听说过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宋晔看着病房里并肩而立的两个人的身影，选择了沉默。
Alice的手不能恢复了，这是三天前白夜被姚政从研究室里揪出来之后，告诉他们的最残酷的结果。
可这件事情，姚政显然没有跟Alice说。
因为现在，他们正在病房里，用二哥昨天高价买回来的复健器材，认真地摆弄着。
……
“动了动了，我亲眼看见的！”
Alice看着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的姚政，唇线紧抿。
当她是瞎子么？
这所谓的复健都已经进行了一整个上午了，饶是这病房里还开着空调，她的鼻尖也都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她伤的是胳膊，不是眼睛，更不是脑子。
她难道自己不知道这一整个上午，别说是抬手这样简单的动作，哪怕是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给她半点反应。
曾经做起来简直稀松平常的事情，现在却困难得让她近乎烦躁。
看着毫无反应的手臂。
这些没用的东西！明明还长在她的身上，却没有任何反应，让她气得想杀人！
“再试一遍，这次一定行！”姚政拉着Alice毫无知觉的右手，信誓旦旦。
“够了。”
Alice后退了一大步，让自己的右手从姚政的手里脱离，然后仿佛不属于她一般地，垂在她的身侧，微微摆动。
Alice的眼神越发暗淡。
姚政紧跟上前，坚持把Alice的右手握在了掌心里，横着眉眼厉声道，“够什么够？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你说从今天开始，你一切都听我的！”
“姚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瞒着我什么，我的手废了！不会再好了！”
“谁说的！”
“你不说我也感觉得到！”
姚政，“……”
努力压下心里的烦躁，Alice沉默良久才道，“姚政，我不想自己骗自己。”
静静地看着姚政，Alice冷静得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属于别人的事实。
反倒是姚政，别开了目光。
他不甘地重重一拳打在了墙面上，让墙上的窗户都颤了几颤。
没错，不能接受事实的人不是Alice，而是他自己。
他绝不会嫌弃她，只是心疼。
Alice这样一个女人，如果让她今后一辈子都拖着一条残废的右手生活，让她和人生中所钟爱的一切告别，怎么想都让人觉得难言的残忍。
他心疼她。
Alice看着男人愤怒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奇怪，这样的炎夏，她竟然感觉到自己的眼睛里氤氲起丝丝缕缕的水汽。
眼角的余光瞥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的水果刀，Alice不动声色地用左手拿了起来。
站在门外的白夜和宋四都被吓到了。
宋晔下意识地想要推门走进去，却被白夜一把勾住了肩膀，还捂住了他的嘴巴。
“再等等，你二哥的女人让他自己搞定，我们最好别干涉。”
病房里，姚政面对着雪白的墙壁，有些负气。
他甚至已经在心里想好，如果今后Alice的手臂真的再也治不好了，他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给她做一个活动自如的假手出来！
“姚政。”
“干嘛？”姚政头也没回。
Alice被姚政的不耐烦搞得有些无奈，“姚政，我的右手残废了，可没关系，我不在乎。”
“他妈的我在乎！”
“在乎我是个残废，娶回去给你丢人？”Alice轻笑。
“你放屁！”
姚政没忍住曝出了脏话。
他终于回过了头来，却意外地看见，Alice的左手拿着水果刀，锋利的刀刃正挨在她白皙的手臂上。
“你要干什么？”一把抓住Alice的手，他慌了。
Alice亭亭玉立地站在姚政面前，一双晶亮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的左手稍稍用力，手臂上立刻蜿蜒着流下一道刺眼的红。
“姚政，我变成残废的事实，我接受了，你也要接受。”
刀口并不深，只是一点点的血流出来。
“我感觉不到刀刃的凉意，感觉不到它划过我肌肤的疼痛，感觉不到有血从伤口里流出来，我甚至感觉不到你的触碰。”
Alice闭上眼睛，像是在放纵手臂上所有的神经。但是，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姚政，接受现实吧，这只右手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除了装饰，一无是处。”
Alice不是顾若夕，不会相信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这样的童话。
她不是第一次受伤。
鬼医白夜的名号，她不是第一次听说.她曾经也对白夜的医术心存幻想，幻想着自己的右手会九死一生地挺过来。
可当心里计算的麻药的时间过去了之后，右手还是毫无知觉的时候，Alice就已经接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残废的事实了。
毕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向华婷手上的那支枪里的子弹，有着怎样的威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