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默然了……你说说你,这让我们怎么相信你,好好的将军小姐不做,打算跑出境外作甚么?咱大汤的风景不好,男儿不俏吗?往左走几里地的大娘面馆,那个味儿,金灿灿的,它不香嘛?
众人又问她是怎么证明身份的。庄司官说:“她说,她知道刘毅忠将军的乳名。”
众人目光烁烁,——庄司官白晃晃的牙笑了笑:“叫,虎仔。”他很头疼,这怎么好意思和刘毅忠将军提呢,人家,威风凛凛,八面玲珑,狼似的狠劲儿。
这姑娘还说了,她是专门逃婚的,不能告诉她爹,不然只好自尽了。庄季由黑线了,要自尽就自尽,干嘛非要告诉他。那姑娘看着他儒衫翩翩,眼睛里亮亮的,就乖巧的拽了拽他的袖子:“公子,我老老实实呆在后方,等你们查好我身份,好放我走哩。”说完,小跑着人老老实实坐到专门看管犯人的小树桩上,傻傻地望着他笑笑。
三殿下在不远处看了许久,方才慢吞吞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姑娘生的不错,可堪与卿相配。”庄季由脸黑了,心中骂娘,我这冰清玉洁,衣冠楚楚的人儿……五殿下也慢腾腾走上来看了看他:“和三哥说什么呢?“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没什么。”
诸公听来想来不信,这么个虎狼一样的人物怎么养出个一脸天真,又瘦弱不堪小鸡仔儿似的女儿,这里就要细细看了,据说这刘裳颐自小是一家人宠溺的无法无天,买了珠宝来作陪,又剪新衣来陪衬,皆因她老爹是一个穷苦布衣出身,真刀真枪熬了数十年,等到了她生的时候,一家人都怕极了那种苦日子,就恨不得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独女,他们一家老小每天勤勤恳恳的就做两件事,一是打仗,二就是照顾她。她娘亲吃了早饭就开始寻思咋给我姑娘整中饭呢?刚吃了中饭又亲自下厨做点心,等打个盹的功夫,她又兴致冲冲要去搞晚饭了。这姑娘呢,没咋出过门,没见过啥世面,全仗着她老爹威风显赫的样子,才有一点贵族气质,实在是不太登得了台面,一点风吹草动,都吓得半死,直捂心肝。说来诸公还要不信,这姑娘还同三殿下有一点点小小桃花哩。
原是两年前,一日述职后的宴会上,天子高高兴兴请一家老小来吃口团圆饭,席间忽瞧见那个低着头只顾吃饭的傻姑娘,心中觉得意趣便问此子芳龄几何?会些什么?可曾许了人家?她爹老实说这姑娘实在宠的厉害,没学些什么有用的,也不曾有许人家。天子顺口就让他从满朝文武里面随意挑一挑。她爹瞧了瞧笑得弥勒佛似的天子,心中一动:“陛下说笑了,臣瞧着陛下的皇子们也有没成亲的,陛下可考虑了?”
天子眯了眯眼:“孤的皇子们,年纪不到的,暂且不说,还剩了,三子昭佚,五子昭莫,六子昭显等人,也确实是愁人啊。“
刘将军笑了笑:“陛下有什么可犯愁的,譬如三殿下那样的人,不知多少女子心中爱慕啊。“
天子也笑笑,举起酒杯:”卿也心中中意他吗?“
刘将军默不作声放下筷子:“臣只是觉得,三殿下颇有才情。”
天子心中冷笑笑,觉得自己的儿子长了那么一副不可方物的样子,又不给自己找事情暗地里搞些小动作,怎么好白便宜了一个将军的女儿,还是一个只知道埋头苦吃,问到这种问题心还很大的继续吃的姑娘。
天子表面上还是笑得弥勒佛似的:“寡人的三子,闲散游荡,没什么大志气,配了将军的女儿是要拖累的,莫说是将军,配了满朝文武谁的女儿,寡人的心中都过意不去啊,不如看看新晋的进士之流可有中意的?”
我信了你的邪!
刘将军心中讪讪的,怎么的呢,瞅着圣意这是要给个配了哪国的公主才行是吧。就这样这桩姻缘这样吹了,刘将军晚上骑着马回府,心中越想越气,越想这气越是不顺,脑袋里仔仔细细飘来飘去都是我女儿就这么差劲吗,配了谁不是配,皇子怎么了,我刘毅忠守着大汤疆界最重要的关卡,官至二品,除了是个武夫,哪里差了。到了府,他一把翻下马,掀开轿帘,他闺女正发呆呢,给惊得眼珠子直瞪,本来还只是清秀的脸庞,越发丑了,还皮肤蜡黄干巴巴的。她爹砸吧砸吧嘴,细细品了品脑子里天子的脸色,又回想起一个赛一个仙气飘飘的身姿,心想,也是,我要有长得那副样子的儿子,也不大愿意要这么个儿媳妇,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将军老大人大晚上的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想这事,终于某天早上郑重其事的叫了她来。
“颐儿啊,爹觉得你二叔的侄子人不大错,要不你俩啥时候见一见,就可以考虑嫁娶了。”
姑娘眼泪马上要掉下来了,她是不大懂这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把她嫁出去,她在席上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因为担心说了话不得体,教养不好,让天子厌弃,但她心中都明明白白的,从皇子到二叔的侄子之间差了多少,她清楚的很,她不是奢求,她只是心中不服气,不甘心这样就被人否定自己的价值,好像她只是一个傻乎乎的将军女儿。
所以,在今天,刘姑娘终于鼓足勇气打算跑路了,却没想到,半路遇到了三殿下的车队,她奶奶的!
刘将军这边发现人不见了,心中叫苦不迭,早知道让她再去新晋的进士里挑挑,二百多号人呢!总归有瞧得上眼的吧。一棒子打死,这下好了,姑娘不干了。
这姑娘东走走西走走,累的不行,忽听见一阵马蹄声,就连忙往林子里走,走着走着,她好奇的回了回头,看到阳光下,一个着儒衫的少年郎起这马匹,荡荡悠悠的走在车队的一旁,一副安然闲适的样子,入了迷——然后,这一个打岔,她就被抓住了。
她被人捆在一旁,看见那个少年郎走过来,良久,她才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公子叫什么?”
少年郎笑笑:“庄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