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艺彤的胭脂铺出来，顾明渊并没有上马车，而是带着守一悠悠闲闲的漫步在街道上，仿佛一个没有事的闲人一样。
走了一路，等走到人相对来说少一些的地方，守一快走一步上前，低声问：“王爷，您真打算放任冷渐离去禀告皇上今日的事吗？”
守一不太明白顾明渊为什么要这么做，对沈艺彤又为何要这样，而今日所作所为和那话，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太危险了些。
“他不会禀告的。”顾明渊胸有成竹的回答。
“为何？”守一觉得不可能，这事这么大，冷渐离怎么可能不禀告皇上，他可是皇上的走狗，皇上必然是要他定紧顾明渊，一举一动都要回禀的。
“你看不出他对沈艺彤是真心的吗？”回想着冷渐离的一举一动，看沈艺彤的神色，顾明渊倒是也没想到，竟然对她有这样深的情谊。
冷渐离，真是没想到，还是个情种，不动则已，一动便就……真是玩火自/焚。
“属下没怎么注意，不过哪怕是这样，冷渐离也不敢欺瞒皇上吧？”
“你真以为冷渐离对皇上真是忠心耿耿吗？不过是被绳索拴住了罢了。”冷渐离和皇上的关系，虽然他没查出这背后栓着的绳子到底是什么，但也清楚，冷渐离对皇上可没那般忠心，而沈艺彤，说不定就会成为这根绳子的断裂点。
这点对于他来说倒是好事，没想到沈艺彤这个丫头还挺有本事的，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冷渐离对她倾心以待。
果然，不简单。
“就算他不瞒着，告诉皇上也无碍，皇上绝不会因为这点事就与本王计较，也正好让告诉皇上，有些事瞒不住，本王这一次可不会再手下留情。”顾明渊虽然笑着，但眼底却隐着一丝狠辣，如同一把染满鲜血的刀出鞘，锋利得让人胆寒。
不过这一丝转瞬即逝，被一阵从侧边传来的冲冲脚步声给冲散。
转过头，远远的就看见一群人气势汹汹的从巷子里穿过来，为首的是一个四十五六的男子，虽然穿着常服，但顾明渊还是认得出来，是吏部侍郎杨大人，身后跟着一左一右两名中年女子，看衣着应该是一妻一妾，再之后就是一群男子家丁。
落开杨家人几步后面跟着一群百姓，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因为吵闹声引来了更多的人，队伍是越来越大。
“这是出什么事了啊？这么多人往哪里去啊？”
“你还不知道呢，四皇子府出事了，听说那杨良娣突然大出血，怕是要滑胎了。”
“滑胎？那杨良娣不是都六个月了吗，胎都稳固了啊。”
“你个没脑袋的，这还不明白，那后院里尔虞我诈的，四皇子妃都还没怀孕呢，她就六个月了，这生下来要是个男娃那就是长子了，四皇子妃能容得下她，何况四皇子妃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吗？”
“你的意思是四皇子妃让杨良娣大出血的？”
“这可说不定，不过看这个架势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否则杨大人怎么会带着怎么多人往四皇子府去，肯定就是因为这个去讨公道的。”
“那岂不是有好戏看，快走快走。”
百姓是越聚越多，个个兴奋，如同洪流一般跟着杨家人往四皇子府的方向席卷而去。
看着随着洪流不断聚集跟在后面去的百姓，顾明渊眉尾微微一挑。
看来今日真是好戏不断啊。
唇角一扬，转过身边也不紧不慢的跟在来洪流后面，去看看这一场热闹，也看看沈艺彤这一次会怎么应对，还真有那么点期待。
而远远的跟着顾明渊的冷渐离听着身旁听到消息交谈的人说着这事，心底却是一沉，担心沈艺彤的安危，立即转身也不顾顾明渊究竟往哪里去的顺着巷子从近路往四皇子府赶。
……
四皇子府内此刻也是一片忙乱。
杨良娣的血一直止不住，床单不断被染红，擦洗的热水是换了一盆又一盆，沈艺彤站在一边看得都是触目惊心，难以想象有多疼。
不由得有些可怜杨良娣，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落为别人的棋子之后被如此三番四次的以孩子折磨，如今还如此痛苦。
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并非完全没有路可以走，非要走这一条。
如果不贪心，以她怀孕这一点就能够在府内安身立命，哪怕沈颜熙进来了也不能轻易动她，安稳还是没有问题的，可偏偏贪心不足。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正想着，外面就传来了疾呼声。
转过头就看到管家满头大汗的拉着一个穿着官服的五十来岁，留着一把花白胡子的太医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太医。
撩开帘子一看到床榻上那染红的床单，老太医惊得是瞳孔一缩，不敢耽误的连忙快步走上前去，为杨良娣把了把脉，看看后神色难看道：“殿下，良娣体内胎儿已死，留不得了，下官得要给良娣催产引胎，否者再耽误下去，性命不保。”
死了？
怎么会？
“你说什么？”老太医的话音未落，原本疼得都说不出话的杨良娣顿时惊叫起来，不敢相信的睁大一双眼睛，看着老太医颤抖问：“我…我的孩子…死了？怎么可能？不可能啊！不会！不会的！我的孩子不会死的！”
“良娣节哀，确实死了。”老太医对这种事早就司空见惯了，也没有过多的同情，如实相告。
“不会的，你是太医，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这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啊！”杨良娣伸手紧抓住太医的袖角，哭喊着哀求。
“殿下，下官实在无能为力，胎儿已死，若是在拖下去，良娣怕是也保不住了，殿下决断吧。”老太医可没有时间在这里因为这种事多耽误。
“殿下！殿下！保住…保住我们的孩子！我的孩子没有死！不会的！殿下救救我们的孩子。”杨良娣哀求着，原本漂亮的眼眸里此刻全是紧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期盼。
可显然，这个稻草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
“既然胎儿已死，那便就引吧。”已经有了结果，顾烨也不会耽误，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毕竟要生产，这除开大夫，男子还是忌讳的。
顾烨都走了，沈艺彤自然也跟着往外走，她实在不敢去看那场面。
“不！殿下！”走出帘子的那一刻，身后杨良娣的声音撕心裂肺得让人心颤。
可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孩子已经没有了，只是，沈艺彤不明白，这个孩子怎么就死了呢？
露芝拿回来的药渣不会有问题，大夫也是在城内找得医术比较好的，不可能出问题，何况，事关杨良娣的孩子，她肯定会小心翼翼，拿到药也一定会查过才服用的。
而且看刚刚杨良娣的样子，绝不可能是自己做的，那伤心，那哀求，那撕心裂肺，装不出来的。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了呢？
难不成沈颜熙故意做的？可又是如何做到让杨良娣神不知鬼不觉呢？分明杨良娣除开那碗药之外，其他东西都是很小心的。
“殿下！殿下！不好了！”正想着走出房门，外院的管家就急匆匆的喊着跑进来。
“又出什么事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没有了，顾烨也是心头不悦，这一听又出事了，更是烦躁。
管家被吓得脖子一缩，可事到临头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回禀殿下，是杨大人来了，带着一群人和百姓，在府门前说要为杨良娣讨一个公道。”
杨家的人来了？看来这就是沈颜熙的安排了。
不管这孩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没有了，这场戏到底还是按着原计划的上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