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卯时,周围静悄悄的。
折腾了一夜,楚魏扯下了身上的头巾,舒爽地吸了一口早晨的空气,祛除了一夜的烦闷。
“怎么了,似乎很费力?”景灏带着浓浓的困乏,从窗前懒散地探出了一个脑袋,整个人身处在充满阴影的黑屋子里。“许幽心,这么难以对付?”
“回禀主子,的确有点难。”听到自家王爷的声音,楚魏即刻单膝下跪。才有了敬畏之意,没有了先前的玩闹。“不过效果已经达到,她被吓得不轻。”
吓得不轻?男子掬一把背后乌黑的发丝,好整以暇,最后尽数置于身前。
他洞察地深笑,细数几缕胸前的发丝,若有似无。“发生什么了吗?”
男子即刻起身,立于他身侧,在他耳边细碎地说着些话语,偶尔夹杂着憋住的笑意。
“是么?真是这样?”他似乎不信,哼笑了。“三百两黄金,这么好说话?”
“当时她就答应了,而且这种东西入腹,倒真是和玩物没什么两样。”楚魏说着说着,开始斟酌,他想起了许幽心不同一般女子的胆战心惊,亦没有哭天喊地,突的有些害怕,“难道生命危急,她都不会去筹备那三百两?”
“先不说这个,她有没有怀疑到你?”浓稠的惆怅之意,窗前人的发丝垂落在横沿上,发间细碎柔润。
“这个……”楚魏低头,掩住嘴边的邪佞,“属下倒是想要她确定心中所想,结果……她还真的害怕得不敢供出是王爷旧友。”
“被吓成那个样子吗?”指节分明的双手,置于窗前,多了些了然的愁绪。
楚魏想到许幽心那时维持着的气节,许幽心面对一个杀手,冷静得可怕。
“与她接近,你得留着点心。”
看着眼前人的神情,楚魏似乎猜到了七八分。楚魏后知后觉地警觉着,浑身一冷,脖颈处凉凉的。“难道她一个女子,还想杀我?”
楚魏怀疑地摸了摸双颊,自己在身材上算得上丰神俊朗,行为举止多少风流豪情,难道不足以抵消一方黑巾的距离?
两人间各自沉默不语,楚魏似乎非常信任眼前的人,倒是有了几分嗤笑。
“是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许幽心,倒真成了扎在心头的针刺。”
景灏似有似无地看着楚魏对着自己的评估,他不时左右细查着周身的不妥之处。看着小王爷在意的眼眸,霎时停止了估量色字在许幽心心中的分量。
“不过我们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在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之后,他开始计量,只是脑海中一直回放着许幽心抗拒的映像,有些不自在。
“不会,毕竟她只是一个闺阁中的女子,在这件事上无足轻重。”
“那就好。”楚魏联想到许幽心死死拽着自己,妄想看清自己面目的恨意,多少没了兴致。
他烦扰地挠挠太阳穴,觉得那方头巾太过碍眼,直接丢在了地上。那块方巾上还有许幽心撕扯过的痕迹,半边扯了开。
“属下告退。”刀剑发出撞击刀鞘的声音,久而久之,窗前已经没有了人影。
楚魏的离去,多少带了尴尬。
“幽心……你真是不知晓吗?你其实早已猜到,就算是那样害怕,也不愿意么?”
他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许幽心依旧妥协着,拿她的生命妥协着皇室的婚姻。景灏叹了一口气,关上窗门的那一刻,看到地上被撕裂出一条裂缝的黑巾。
他迟疑了,他的心中有了计较。片刻过后,许幽心在面对死亡前的挣扎让景灏的眼中有了心酸的难受。“许幽心,你休想!”
“既然是个玩物,你还挣扎什么。仗着本王的宠爱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你真要脸!”
转角的楚魏大惊,咽了咽唇舌。想到扮了一夜的采花贼,多少隐了七八尺度,却也不多不少入了景灏的耳朵。“王爷,这样的女人,别去!”
楚魏在害怕,不再隐藏暗处,登门入室。
“这样的女人?哪样的?”感到满脸的羞红,景灏随手披了一件外衣,夺门而出。“来人,备马入宫。”
“我……”
也不管楚魏身后的劝阻,竟似心急如焚地跑了几条小道,长腿慢跑,犹如巾旗。
皇宫的复道深处,传来小沙子跪地求饶的声音,撕裂般的疼,“小王爷,您这又是何苦呢。你们轻点,轻点。”
“啊!”一声接着一声,景灏终是憋不住血肉的撕裂,痛呼出声,“一板子都别少!分量也照旧,少了本王饶不了你们。”
景灏怒火冲天,几乎是咆哮出声。耳边除了板子落下的声音,还有小沙子稀里哗啦地抽泣声。
一刻钟后,王驾上传来景灏的抽气声,“嘶嘶”地又让小沙子落了几滴辛酸泪。
“小沙子,本王告诉你啊。你可别因着本王宠爱你,就少了宫里的活计。”景灏随手拿了王驾上的枕头垫了垫臀部的高度,也不甚在意,“如今本王失了盛宠,看把你吓得,一下子跌回谷底了吧?”
“小王爷,您都这样了,还拿奴才消遣。”说着说着,小沙子又开始抽泣,“哪有您这样的主儿,自个找苦吃。”
“你懂什么?”景灏“嘶”了一声,又伤及了痛处。
“奴才是不懂,您这宠爱,奴才还不如安安分分做些本分的杂活。累死累活,也不带现在这样提心吊胆的啊!”
“瞅瞅你这志向。”景灏又笑伤了皮肉,顿时冷汗连连。
王驾在上次的校场停了下来,景灏挥手撤去了搀扶,一众人连着小沙子默默委屈地落泪离去。
“臣弟见过皇兄。”说着又来了劲,跪倒在地。
校场上依旧箭无虚发,景炎抽了口气。将手中的弓箭丢于随侍,温和地开口,“怎么还有你主动挨罚的时候?”
“再不挨罚,幽心就不是我的了。”景灏不等景炎叫唤,顾自扶着臀部起身。“不过皇兄,下次可否罚少点。那几板子,多少撑不住。”
景灏“呀呀”呻吟,主动示好。
“倒真是奇事,什么时候连挨板子都要五花大绑盛请的小王爷,今儿个还能讨价还价了?”
“不都说了么,皇兄。”景灏忍着疼,乖张地上前。“臣弟想要有个家室,整好幽心又是你们从小看到大的,臣弟要她,并不过分吧。”
“她才刚到婚配年纪,你是不是太心急了?”景炎威严十足,并不松口。
“皇兄,臣弟早就要了母后圣喻了,如今你还想骗我那日的事吗?”大学士楚易那桩婚事,可是沸沸扬扬到了王府。“臣弟都甘愿被十里红妆做媒娉了。”
“倒是没了火气?不过你说的哪日?”
“前日幽心也在校场。”
“原来这事,朕不过偶尔兴致,想教她射箭。”景炎说话淡淡地,没了射箭的兴致。
“这校场,一个奴隶伺候的地方。你教幽心射箭做什么?皇兄莫要欺瞒臣弟了。”景灏近了一步,委曲求全道。“臣弟只想要她,只此一个愿望。”
“仅凭自个本事。”
“皇兄既然这么说了,就不许反悔。”景灏一乐,又开始皮开肉绽。
“自己把握着分寸,不然免不了又是一顿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