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问这个?”慕容烟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更加自然一些,偏头问道。
萧君默理所当然道:“本王给你过生辰还需要什么理由?”
慕容烟咬咬牙,看来是蒙混不过去了,只能赌一把胡诌一个:“腊月初七。”那是她前世的生日。
萧君默点点头,表情并没有其他的变化,也不知道是她蒙对了还是对方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生辰。
两人这次出来没带多少人,除了流萤就只有五个暗卫,都在别处藏着,没有特殊情况不会现身。咋看之下,像是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妇带着家里的护卫出来游玩。
酒楼是萧君默选的,在远近一带很有些名气,因为这家的梨花酿最为香醇,入口滑腻甘甜,酒不烈,女孩子也能喝。
楚泽兰还算识相,没有再跟上来,两人难得有机会独自在外面吃东西,流萤也被留在了门外守着。
为了尽量低调不引人注意,萧君默并没有花钱包下整个酒楼,只事前挑选了一个视野很好的位置。酒楼生意不错,来着喝酒的有不少女眷。
楼上是雅层,来上面喝酒的大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像那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莽汉只能在楼下。上面相对的要清静很多,从窗口还能看到东临县鳞次栉比的青瓦屋檐,和一碧千里的天空。迎面有风拂过,吹来清新爽洌的空气,刚才缠绕在心头的疑惑也被抛在了脑后,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怎么样?喜欢么?”萧君默坐在慕容烟对边,一手撑着下巴满眼柔情的看着她。
慕容烟点点头:“这里很不错。”
“我师父很喜欢这里。”萧君默笑着道,“就是真一方丈,流萤应该已经跟你说过。”
“嗯。”
萧君默目光飘向远方,语气轻缓,陷入回忆一般:“师父以前是行走江湖的剑客,武功高绝,难逢敌手,不过仇家也很多。他一直到三十岁还没成亲,却每年中秋元夕都会来这家酒楼喝酒。
其实喝酒只是个幌子,他来这里不过是想看一看这里的女掌柜。像是约定好的一样,每年两次,从来没有失约,直到有一次,师父中了仇家的陷阱,身负重伤,在外面颠沛了小半年。等他再来这里,已经是物是人非,那个女掌柜嫁给了酒楼的一个跑腿小厮,跟他去婆家,酒楼也盘了出去,再没有回来过。
师父说,是他对不起她,让她等了那么多年,耽误了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她本来可以有更好的归宿……”
原来那个老和尚还有这么一段风流史。慕容烟听得入神,心底却是波澜不惊。毕竟是别人的故事,和她那些暗无天日的童年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不过倒是有些意外,萧君默居然跟她说了这么多。
萧君默顿了顿又道:“后来没多久师父就出家了,不过却是个酒肉和尚。他说还好这里的酒味道没变,每年中秋元夕他就会下山来喝上一壶。来,试试看这家的梨花酿合不合你的口味。”
“我不喝酒。”慕容烟想也不想就拒绝。
萧君默硬赛过来,道:“就喝一杯,兴许你会喜欢。”
慕容烟有些为难:“喝酒误事,我不想喝。”
萧君默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干了:“真的不喝?这个酒和别的酒可不一样。”
慕容烟看着细瓷酒杯那淡金黄色的液体,迟疑了一下,凑过去,小口的抿了一点。
入口清芬微辣,回味甘甜爽喉,味道确实很特别,喝下去的时候感觉有一股暖流划过食管,直抵心肺。
“好喝么?”萧君默看着她笑问,一双漆黑的凤眸仿佛有青光闪动。
慕容烟点点头,不过喝完手里的就不再多碰,坚决不贪杯。萧君默也不勉强,两人一边吃着特色小菜,一边闲聊。萧君默此时此刻完全放下了身段,一点王爷的派头都没有,长相又俊美清雅,惹得左右的女客频频往这边张望。
“李兄,王兄,别客气,请坐请坐,今儿这一桌我请,谁都别和我抢。”隔壁的空位上坐下了三个衣着体面,相貌堂堂的年轻公子。说话那人声音爽朗热情,满面春风,正殷勤的给其中一个青衣墨发的男子拉开椅子。
和说话的那个男子不同,身着青衣的那位肤如寒冰,气质冷艳,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面对同伴的招待,他也是眉宇疏淡,不冷不热。
慕容烟原本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太过关注,但一回头却见萧君默微微眯着很沉的眸子,牢牢的盯着那名青衣男子,脸上的表情有震惊有激动,却又被强行压抑着没有爆发出来。
这样的神色,慕容烟还是第一次看到出现在萧君默的脸上,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多看了青衣男子几眼。
她的记忆里应该没有这号人物,难道是萧君默的旧识?再没弄清状况之前,她不打算多言。所谓言多必失,更何况前不久萧君默才刚刚试探过她。
如果说那名青衣男子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关注的,那就是他不离手的一支玉箫。这支玉箫通体莹白,外面笼着一层盈盈墨迹,咋看之下仿佛烟波浩渺,山水同色,又如梅花点点,暗香远送。
“今天能请到李兄来喝酒,是在下的荣幸,来来来,在下先干为敬。”做东的男子似乎对对方的淡漠早已司空见惯,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末了一脸的酣畅之意。
青衣男子轻抿一口,仍未开口,手里的玉箫轻轻旋转,眸光望向窗外的一队高飞的鸿雁。
慕容烟对萧君默道:“怎么?那边的人你认识?”
萧君默回过神来,笑了笑:“不认识,只是觉得他手里的那支玉箫很精致,像是在哪里见到过。”此时的他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好像刚才的刹那失态不过是她的幻觉。
坐在青衣男子身边的那个姓王的公子见气氛有些僵滞,忙打圆场,端起酒杯相敬:“安兄客气,在下和离椿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厚待,实在是惭愧,惭愧。”
原来那个青衣男子叫李离椿,倒是个和他人一样清冷淡漠的名字。这么看起来,那个王公子跟他应该是一路的,对面做东的安公子衣着打扮更显尊贵,显然非富即贵。
“李兄说哪里话,在下也是爱才之人,之前有幸得闻李公子的箫声,惊为天籁,简直是妙论仙音,在下至今记忆犹新。”安公子客客气气的笑道,“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再请李公子吹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