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忆希坚决想知道对方的业绩。
罗蒋再次在心底叹气,顾忆希这是和顾漠希杆上了,这反倒是他不自信,脱不掉顾漠希的影响。
他说:“通过我们公司的粗略计算,“晚风吹拂”Super Mall的年营业额大约在56~80亿,利润达到4~6亿,目测还会不断上升,而最厉害的是,它的烂账率极低,当他成功在全中国大城市布局后,相信利润将会达到惊人的地步。”
成立短短两年,竟然高产至此?而他的便利店营业额160亿,但利润产出也才4亿!
顾忆希的脸完全沉下来,眼神都变了。不得不承认顾漠希这个堂弟在商业确实有点真材实干。
他伸出食指敲了敲桌子,说:“这里的布厂呢?需要多少周转?”
罗蒋:“布料厂和原料厂需要3亿周转,欠银行的和李道一的钱明天就要先还五千六百多万。”
罗蒋没有说的是,利滚利之下,窟窿会越来越大,短板补不上,一切都是妄然。
顾忆希面无表情:“股票...我名下的股票最多可以减持多少?”
大股本要减持,一定是按规章来的,根据证监会的要求一步一步,需要提前通告,不是想减就减,这会践踏草根股民的利益,是犯罪!
罗蒋低头:“不到0.2%,按市面股价算最多可以筹集到五千万。”
听了这些不容乐观的话,顾忆希的脸完全沉了下来。
半晌,物极必反,他反倒笑了。
“所以,这是要逼上梁山了。堂弟也不应该怪我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要不胜,要不涂地。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美人儿,被拿出来当枪使。”
明着来,暂时天不时地不利,他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动用暗棋了,行第二条路子。
他拿起手机,拨向那个了然于心很久,但从未打过的号码。
“漠希,恭喜你今天大喜,抱歉我人在外地,没赶回去。人不到,礼必到。”
“我想借一笔钱,公司需要这笔钱周转。”
“我拿深城的城西的那三块地给你做抵押,算是一笔合理的交易。”
“我说合理,你觉得不合理吗?”
“我需要五个亿,利息就按基准下调3个点吧,毕竟我们是兄弟不是吗?亲兄弟明算账,所以我给你算利息。亲兄弟有交情,所以,利息比基准要低3仙,算是很合理了。”
“今天先收一亿吧,大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一亿....也差不多是你现在可以承受的了。”
“余下的明天,最晚后天能筹到吗?啊,会难吗?”
“辛苦你了,你真是我的亲兄弟。”
“...会有人和你联系的,有钱好办事,不是吗?”
“向弟妹问好..”这句话刚说完,看着被无礼挂断的电话,顾忆希哈哈笑起来,走向落地玻璃,看着窗外每天都上演的日升日落。
今天的日落特别美啊,妖艳。
他的心情出奇地舒畅,就像是刚用力摇晃,然后猛然打开的啤酒,喜悦如同泡泡般喷薄出来,按都按不住。
他说:“罗老,你先出去吧,提醒蒲松轩将身上的脏污洗干净,这次就这样了。如果再出事,我很难再保他。”
顾忆希手上能够重用的大将只有两人,一个是罗蒋,从小看到大的如管家的人,一个是蒲松轩,跟班小弟。
蒲松轩越来越能抓住他的心理状态,顾忆希还在观察,看可堪重用否。再看吧。反观罗蒋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有了他自己私人的感情,反倒与他渐渐离了心。
一直的一直,在外界口中,那个顾漠希才是顾家的长孙,而身为真正的长子的顾忆希却只是“二少”。
对于顾忆希来说,这是多么的讽刺和可笑。
他恨。
现在,“太子”正在通往夭折的路上,只需要他再伸一伸手指,将他搓一搓,按一按。
女人啊,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啊,即使这个长相颇好的游向晚也不例外,所以他顾忆希碰,但从不上心。
他身边没有女人!
在他的领导下,便利店将会蒸蒸日上,利顾集团会将产业链扩大到上游,完成完整的一套从上至下的贸易链。
只要这次能够将初步的危机成功转嫁到顾漠希身上,他就成功了!
他是利顾集团名符其实的王!
面对着无人的落地窗外,顾忆希露出久违的,得意的笑。
***
顾漠希挂断顾忆希的电话,没有顾忆希意料当中的气急败坏,只是平静地放下手机,波澜不兴地揉了揉眉头。
转而发出一系列指令给一直等待在旁的黑衣队伍和王厚霖。
唐一堂离开酒店,去筹钱,并赶着去抱抱他伤心难受的宝贝,更主要是安慰惊慌失措的自己。
他一直都知道游向晚在柠檬心目中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她的家人,唯一的家人!所以他很担心柠檬。
同时,他是深深地为顾漠希心焦的,将心比已,如果是柠檬不见了,他想他会疯掉。
顾漠希对黑衣队伍说:“我需要你们去把顾忆希抓过来,责我来担,你们能办到吗?”
本想会答应的黑衣人却摇头:“遵照我们八十八年前和顾家先代的约定,有两件事我们是不做的,一件是杀人,这会让我们堕入地狱。另一件是对顾家的人出手,不允许自相残杀,顾忆希属于顾家人。”
“而且我们刚刚得到消息,顾忆希昨天就出了港城,现在在嘉州,不在这里。”
嘉州,顾忆希面料厂的大本营,那里有半个小镇都被利顾集团占据了,主要是生产梭织面料,并为当地提供大量的就业机会。
顾漠希点头,脸却更冷了。
明知道游游就是被顾忆希抓走了,却苦无没有证据,不能抓了他来确保她的安全?
世界上没有这种道理!
顾漠希:“那,你们就帮我把游向晚找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这是对黑衣人说的,然后就赶跑了他们。
不是不相信他们,只是不信任。
在世界上,他可以相信很多人,包括这批顾泽凯交给他的黑衣人,但他只信任自己的队伍。
没有外人了,一直硬撑着的顾漠希身子徒然放松了,晃了一下,马上又挺直了,僵硬地站着。
他对王厚霖,李建峰和小优说:“我要知道最近三个月顾忆希在哪里,他的所有动向,包括罗蒋的,包括蒲松轩的。港城深城还有刚刚说的嘉州,所有他涉及的地方和用钱的领域。”
他继续说:“他不是需要用钱吗?我知道他缺钱缺疯了,但没想到这么疯。李建峰,你还要多处理一件事,就是想尽办法折分他的资产....游游回来的那一天,我要拿他祭旗!”
他没有说出来,也不敢深想下去的是:若....若她不回来了,他和他同归于尽!
三人马上分工行动下去,动员所有力量,拉开一场血淋淋的大反击序幕。
李建峰主要是查最近顾忆希资金链的流转动向,以及利顾集团的流金缺口,顾忆希个人名下的资产和负绩,一切与金钱有关的事都在他收集的范围之内。
其实这些动向他一直有跟进,只是现在要海量信息中找出有用的资料,分类总结,工程极巨大。
他这是要断顾忆希的脚。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是四海皆准的道理。
王厚霖和小优查蒲松轩深城建筑队的动向,监测每一个“私军”最近半个月的行动,以及每一个人最近一周银行金额的变动。
这是直面游向晚的失踪,尝试找出源头,虽然希望渺茫。
如大海淘沙,整个团队高速运作,利用电脑大数据进行分析,到傍晚的时候汇聚出几条有用的信息,直指几大方向。
在酒店夏日房里,所有分派任务的人都回来了,所有的消息在这里汇聚,所有的下一步行动从这里发散下去。
黑衣人的侦查工作没有丝毫进展,在酒店里没有游向晚被绑的蛛丝马迹,找不到她的指印,找不出一个可疑的人。
酒店外五公里内同样没有线索,路上的监控没有被动手脚的痕迹,除了发现两个抢劫,三个打架之外,找不到一丝可疑的地方,
游向晚,凭空消失了。
听了黑衣人的汇报之后,顾漠希就坐在窗边一动不动,仿佛等了一个世纪。
当王厚霖三人进来,看到落日下顾漠希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睛酸涩。
听到开门的声音,顾漠希从窗台上下来,精神又恢复到全盛状态,说:“说。”
三人将信息归纳如下:
一是,顾忆希现在在嘉州纺织园,身边有一支私军看着,极”安全”。在顾漠希的要求下,黑衣人将顾忆希的身份证和护照偷偷扣下,让他不能出国。
只是,黑衣人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不能更进一步了。他们能够做这步,还是因为顾漠希手上拿了顾家的黑卡。
二是,现金荒!
顾忆希以私人名义开设的大中华便利店的窟窿巨大,工作人员数量庞大,最近汇率上下跳动,需要填补的钱超过五个亿,若短期内资金不能到位,则要关闭超过六成店铺,亏损更巨。
若事情发展到关闭六成店铺的地步,则股价会失控,发生踩踩事故,损失就不是简单的计算店铺的损失了。
另一方面,利顾集团在嘉州的布厂亏损得非常厉害,而且会像雪球一样滚动,会越来越厉害。
制造本就不是利顾专长的地方,顾忆希以自己的短处与中国梭织教父杨万里强力对撼,这就是一个损招。
为了填补这两个大窟窿,早在半年前顾忆希就向卓越集团的李道一借了一大笔钱,前一阵子追加了另一笔,利滚利之下,雪球越滚越大。
除此之外,顾忆希以利顾集团的名义向银行融资了一大笔钱,高利息!
听完汇报,顾漠希说:“所以,今天上午我接到他的电话,说要三个亿,只是冰山一角?想补上这个窟窿并继续发展,大约需要十个亿...李建峰,我能够动用的资金是多少?能够抵压拿到的钱又是多少?”
李建峰说出一个大约的数,恰好只有三个亿,再多,就要变卖或抵押资产,瞬时最多可以拿到五个亿。
顾漠希还没说话,王厚霖抢先说:“我半山的那块有湖的地值一亿,我现在马上去处理。”
李建峰和小优也抢着要说类似的话。
顾漠希止住了三人的话:“你们有多少斤两我很清楚,暂时不用动。”
唐一堂来电话了,说他能够拿一个亿,现在就可以。
顾漠希谢谢他,但还是没有动用,只是作好准备,他承他的情。
他还在等。
等到第一个人。
是顾泽凯,他听到了黑衣人的汇报,打电话来了。
“小游....尽力去救吧。万一救不了就是天...”
顾漠希打断他的话:“没有万一,没有天意。”
顾泽凯听明白了,说:“那就用尽一切办法,所有的,一切的。明白吗?”他说完这句话,声音都晦涩了。
他这是将顾忆希放弃了。
若事情真的是顾忆希做的,他作为爷爷,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走上歪路?可是,已经歪了。他又怎么能让他继续歪下去,害了另一个孙子呢?
他很难受。
若事情不是他做的,哪怕最核心的那一部分不是他做的,他就会用尽一切办法护他周全,不受致命打击。
挂了顾泽凯的电话后,顾漠希脸色不变,还坐在那里等另一个电话。
很快,顾忆希说的“有人会和你联系”的有人来了,在门口,不是电话。
敲门,王厚霖的一个小弟小心地拿来了一个小箱子过来,说:“刚刚有人放在外面,上面写了Boss的名字。我检查过不是炸弹,没有强酸,应该是一份文件,没有危险。”
王厚霖接过,拆了。
一看到箱子里的东西,顾漠希就扑了上去。
“这是游游的婚戒。”他拿起里面一颗简朴的戒指,紧紧握着,硌在掌里,心都痛了:“游游,真的在他的手上!”
他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没有眼泪但几近哽咽。
看他这样,一直守在旁边的几人眼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