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王安和在李云野的宿舍里洗完澡出来，光着膀子道：“蛮牛，就你还董事长？住这么个破地方，卫生间小的，转个身都难！”
屠洪哈哈笑道：“一头三百斤的猪进去了，当然转不开身！”
李云野哭笑不得，扯过一条薄毯扔到王安和的身上，道：“裹上点，看你一身肉，腻得慌！”
王安和胡乱裹着薄毯，瞪了一眼屠洪道：“我就找你谈点业务，你这老头就死命躲着我，至于吗！”
“我不躲你躲谁！”屠洪一翻白眼：“好家伙，第一次上门，就冒充我的远房侄子，拎着几条种花烟和国酒，大摇大摆地走进研究所，你当其他人都是瞎子吗？”
王安和诡笑道：“所谓礼多人不怪！您是没见，我那烟一发，立马有人屁颠颠地为我带路，几分钟内，您的老底就掉了。”
李云野诧异道：“胖王，你找屠总工干嘛？还有，你怎么会知道屠总工的？”
这话一问，王安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屠洪忍不住笑道：“这小子和人合伙弄了个小厂，凑巧招了个791所里去南方打工的家伙，就知道了我的名字。然后就想来招安我。”
“行啊胖王！现在该叫你经理还是厂长？”李云野忍不住乐出了声。
王安和搓了搓手，笑道：“何建中和邓萱俩口子你认识，还有你的铁哥们成修永俩口子，我们几个在神圳弄了个百把人的小厂，主攻伺服电机和工业机器人。”
“咦！”屠洪诧异道：“你早说啊，我也不至于躲，你也不必像块牛皮糖一样粘着我。”
“那天我一进门，您一见我手里的东西，二话不说就把我赶了出来，我还怎么说。”王安和委屈地道。
“行啦，这事算我的不是，说说你那小厂都能生产些什么。百把人的厂子，居然研究起工业机器人来了，伺服电机、减速器、控制器这三大核心部件的技术，你们都掌握了？”屠洪挥了挥手。
“我们也是直到今年六月才研发出永磁同步型交流伺服电机，控制驱动器采用快速、准确定位的全数字位置伺服系统！”王安和一昂头，说起自家厂子的产品，他还是很自信的。
“技术如何？”屠洪腾地站了起来。
“驱动芯片是基于燎原指令集架构自研的专用芯片，软件也是我们自己开发的，已经在数控机床上实验成功。但在研发工业机器人时，限于资金与工艺，一些零部件全靠我们手工打磨，但也有了很大进展。”
“手工打磨？”屠洪皱起了眉头。
王安和赶紧解释：“是这样的，我们厂资金实在紧张，最值钱的设备就几台精度一般的二手数控机床，研制工业机器人时，一些精密零件不得不靠手工打磨，这还是多亏了那些老工人师傅，厂子里有段时间工资都快发不出了，他们也没怨言。”
屠洪狐疑地看着王安和道：“死胖子，你给我说实话，产品都快研发成功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别说什么请不请的话。”
“嘿嘿！”王安和笑了起来。
李云野笑骂道：“何建中俩口子都是麻省硕士，我那二哥成修永是加州伯克力毕业的，你小子也不差，所以，找屠总工肯定不是为了技术问题，是为了设备吧。”
王安和高高地一挑大拇指，道：“要不怎么蛮牛当了董事长，这眼光就是高！”
屠洪一脚踹在王安和的肥臀上：“少拍马屁，这事儿我说了算。”
“您老高瞻远瞩，英明神武，您请坐，我这就向您汇报！”
屠洪坐下笑骂道：“从哪蹦出来你这么个惫懒死胖子。”
“产品研发出来后，可我们没钱买设备，生产就上不去，眼看着订单却接不了，心里那个急哟——！”王安和最后还拖了个长音。
不等屠洪发火，他赶紧又道：“进口设备是买不起的，正好听说您弄出了五轴，就上您这求援来了。”说完，王安和又冲到床边，从扔在床上皱巴巴的西服里拿出一份表递给屠洪：“这是我们需要的一些设备，有了这些设备，我们就能组建第一条生产线。”
屠洪仔细看了看手里的表格，道：“这些设备倒是都有，你可以直接向相关厂家下单就行了。我这是研究所，不负责生产，你让我上哪给你去找……我明白了，好小子！合着你是打算请我去做说客，想弄点便宜设备吧！”
“五轴是您弄出来的，您又是老前辈，不像我这无名小子。屠老，实话说吧，高精度机床，那些厂家我都联系过，报出的价格我一台也买不起，我是没办法才求到您这的。”
屠洪乐了：“恐怕你是连一颗螺丝钉也买不起吧！那你怎么不找他？”屠洪一指李云野：“别说你不知道他是野火集团老总。”
王安和苦着脸道：“我当然知道，可那时野火集团不正打着官司，报上还说了撤资的事。”刚说完，又对李云野道：“我当时也提议找你，可成修永却强烈反对，所以……”
李云野暗叹一声，这事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道：“这样吧，野火集团给你们厂投笔资，算是入股，怎么样？”
王安和眨眨眼，想了想道：“蛮牛，你能不能和老成见个面，他对你好像心里有死疙瘩。”
李云野摇摇头，道：“胖王，他是不好意思见我，以为我心里还记着当年的事。你把他电话给我，我打给他。”
王安和报了个号码，李云野掏出手机出了门。
屠洪不关心这些，他看着王安和道：“胖子，你那厂里有多少原791所的人？”
“技术员只有三人，不过他们牵线又招了几名老技工，有位牛宝田师傅您认识不？”
“老牛啊！当然认识！”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起来。
大约半小时后，李云野推门进来，道：“胖王，红姐你认识的，我给她打了电话，明天你直接去燕京找她吧，我一时还走不开。”
王安和神色一振，道：“那行。对了，你和老成说了些什么？他那么快就答应了。我和老何劝了他几次，都不行。”
李云野笑道：“二哥那人有点好面子，说开了就没事的。”
屠洪这时突然插话道：“胖子，明天我和你一起走，谈完事再一起去神圳，我对你们厂研发的伺服系统很感兴趣，说不定能解决一个老大难问题。”
王安和自然高兴，李云野道：“屠总工，您是指……”
“国内高端精密机床在伺服系统上是个短板。五轴研发成功后，我们又陆续研发了其他类型的高端机床，但只能使用进口的伺服系统才能保证精度，国内的步进电机达不到精度要求。”屠洪解释道。
王安和闻言有些忐忑，道：“屠老，那套伺服系统我们也才研发成功不久，还没有经过大规模的试用呢。”
“所以我才要去看看！”屠洪瞪了王安和一眼。
第二天一大早，屠洪就催着王安和上路了，连和李云野告个别都省了。
李云野也没在意，和埃文一起找到索斯博士，谈请他回德国的事。
索斯皱眉道：“这事可不好说。德国的IT业，最出名的就是SAP和英飞凌两家，其余象西门子等公司，都另有主业，至于suse，则专注于Linux系统，背后有政府在推动，其余的，就是一些小公司或独立软件商。英飞凌倒是可以谈谈合作，但希望并不大，他们早在九五年就进入了华夏，那时还是西门子半导体事业部，九六年在华夏建厂后，才改名为英飞凌科技(华夏)有限公司。”
埃文想了想，道：“弗兰克，你和你的朋友们联系一下，能不能招些半导体方面的人到野火来工作？实验室半导体项目的人才情况你清楚，现在最缺的就是人。”
索斯笑道：“这倒不用你说，我已经和那边有过联系，相信过一段时间会有好消息的。”
事情这样，也就不必劳烦索斯跑一趟了。
…………
十月一号，李云野独自一人回到燕京，爸妈和弟妹已经提前三天到了燕京，一家人在大姐装修完的新家团聚，就只有李云野形影相吊，还被妹妹刚满两岁的儿子滋了一身营养液。
实在受不了爸妈的白眼和姐姐的冷嘲热讽，第二天，李云野找了个借口回到公司。正值假期，公司里人也不多，李云野找到没休假的何永华，和他讨论了会下一版野火系统的架构后，何永华道：“李总，听说国家有意出台硬性规定：政府采购的硬件产品必须预装国产操作系统，这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云野沉吟道：“这事不好说。不过，西方国家早有此例，比如德国，只不过没有硬性规定，尺度很松。”
何永华道：“新系统发布后，企业版系统的市场发展势头很好，个人版的用户反馈也很不错，但在整机预装市场，我们依然插不进去。如果这条消息为真，那对我们将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国家出台这样的规定不是不可能，但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影响，不会那会容易的。”李云野笑了笑，接着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国内基于Linux内核研发操作系统的公司有不少，就是没有采用野火内核的，反而是在国外有，知道为什么吗？”
“侵权案的影响！”何永华道。
“不错，国内正在加大知识产权的保护力度，微软正借此东风打压我们，因为，他们也在加大打击国内盗版视窗系统和MS office的力度，这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他们的市场份额，现在有不少企业用户转而采用野火系统或是Linux系统就是明证。”
何永华点点头，道：“野火系统作为本土企业研发的产品，自然会成为微软件打击的重点。”
李云野笑道：“正如国外，Linux系统才是微软的心腹大患一样。”
何永华摇摇头，叹道：“如果真有这么一条规定，野火系统的市场必然会有一个大的起色。可现在，有侵权案的影子在，对野火系统的推广始终是个掣肘。”
“想那么多没用，我看，最关键的，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吧。其他的，有铁总呢？”
何永华笑了笑，也就不再提这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