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商议直到半夜,为保证明日的路程,白匀便打发三人休整打坐,路途的劳顿也顾不得环境的好坏。
看三人入定,白匀也从袖中取出一枚离兆丹,含入口中,盘坐炼化。
至今也无人能够解离兆之症,离兆丹也只是分离玄雅宫,用来缓解阵痛,调理内息。
离兆丹内也有两味药材难以炼化,分别为血红当归和天株砂,前者需要仙力温解,再散至经脉,后者则与前者相反,要让天株砂药力封存,蓄养在玄雅宫之内。为此,在白匀年幼之时,流云长老便亲自交给白匀解药之术和炼药之术,只是解药之术过于冗长,白匀那个时候心性还未成熟,差些在解药之中爆体而亡。
不过现在倒是驾轻就熟,溢灵期的仙力已经可以完全压制天株砂的药力,血红当归的药力也已经运转了三个周天,等七个周天满便可以收起运功,这一次的离兆就算度过去了。
四人入定,唯有白匀身上仙云雾绕,却紧紧裹着身体不与天地通化,黄玉心诀运转,吞吐药力,如此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三人收力,体力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便觉得身边有些异样。不过看见白匀仙法的收纳,一眼认出这法门的来由。
四个周天之后,药力已经化了大半,周身的血红药雾也都被吸纳,环绕着黄玉心诀显出的光芒。
“这是黄玉心诀?”流云阁两大仙法之一,周曲也不免猜测。
“主脉温阳,绵延不绝。仙力悠长,海纳万物。从特征来看,应该八九不离十。”周成盯着白匀,他乃周氏少爷,自然了解即将进入的流云阁有什么心法仙术,“不过流云阁一向男性亲传弟子修炼黄玉心诀,而女性则修炼另一种仙法,泾渭分明,但二者却又相辅相成。”
说到这里,周成却也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接下来的话适不适合继续说。
“两门心法都承于月华流章,修习这两门心法的人关系亲密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珑芷不理会周成的目光,淡淡解释道。
饶是不拘小节如周曲,也安分下来,红彤彤的脸断断续续地说道:
“关系亲密……也就是……”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这个在道缘观也是人尽皆知的事,不然也不会有“流云道侣”的说法。
“流云阁莫问师兄和柳心师姐,应该就是这一辈的流云道侣。数日前我遇见柳心师姐,能感觉到她修炼的仙法给我的压迫力。”内门弟子自由选择心法,但是还是基于阁楼选择总章,流云阁弟子应该传承属于人章一列的月华流章。
“修炼寒玉心诀的弟子,仙力锋锐,有凌厉之气。仙力所指有寒气暴虐,不可靠近,仙法杀伐果决,内蕴攻心,修炼时需要额外逆周天而行。也正因如此,修炼这种仙法的人,经脉经年寒蚀,攻久力竭,后劲不足,缺乏绵延之势。”
“只是……”
“只是?”周曲疑惑。
“当日我所见的柳心师姐,仙力之深厚不像剑走偏锋,寒玉心诀的蚀骨感十足,却又有黄玉心诀的沉凝。”
“……”周曲听到黄玉心诀,想到什么,顿时又羞窘起来,“那不就是双……”
周成也瞬间觉得话题似乎有些不对劲,在外谈论前辈也确实有违门规。还好面前这位还在打坐,不然可就真没地方解释。
“说到底,师兄师姐的关系也是道缘内部一直在传,其实从未被证实,我们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一边白匀七个周天结束,口中的离兆丹消解,毕竟不是冥想修炼,感知也没收回,自然把他们的谈话听得明明白白,一边将外溢的仙力纳入体内,一边睁开眼睛。
“柳心师姐确实修炼的寒玉心诀,不过修为已经突破了寒玉心诀桎梏。”都算半个流云弟子,这种亲传弟子都知道的情报自然算不上秘密,这三人只是还没到亲传弟子的圈子里来,所以才有此疑惑。
不过周氏对于道缘的了解程度倒是可见一斑,恐怕其他七阁的虚实也都打听过。
周氏兄妹震惊,自然也听得明白仙法桎梏的具体含义。上乘仙章之一的人章,突破桎梏意味着下阶仙法的领会贯通,由此开始修炼总章。
“难怪……”这就解释了为何会有两种仙法的感觉。
周成暗暗震惊,心道流云阁果然是道缘的大阁,仅仅这两人就令自己等人望尘莫及,恐怕在其他大阁面前也能不落下风。
流云阁尚且如此,更无须提如日中天的观天阁,都远非周氏可比。周成看了看周曲,也总算明白当时族人执意将两人送入道缘内门是为了什么。
就是现在同行的流云亲传弟子之三,也令人难以捉摸。
寅时日上,四人做了短暂的休整,竹红楼也变得嘈杂起来。俗世客栈里普通人还是在大多数,仙人一旦内敛仙力就与普通人一般无二,白匀甚至能够听到门外的耳语。
“我们也出发吧。”四人换好来时的着装,一起下了二楼。
“昨晚我研究了一下,发现此地正好在倪越以北两百里,原名叫做黄谷,不知何时改名叫了东越。”这些话白匀都用唤玉传声给他们,避人耳目,“另外,关于昨天客房的门,我发现有侦斥仙术的残留。”
三人听到这话,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白匀也是一样,流云长老曾提过数种仙界奇术,以白匀观察与侦斥之术最为相近。这种仙术隐蔽性极强,与通信玉这种需要唤玉等仙宝作为媒介不同,并且一旦触发立刻失效,难以查探。
“不过手段稍显低劣,对门的窥视之印都还未抹去。也省去了查证的时间,只怕东厢所有的客房都事先布好了眼线。”
“那就是说,与我等并无干系?”周曲说道,四人临时落脚,与这座客栈并无熟识,也没理由针对自己。
“……走吧。”人多眼杂,白匀也不再多言,收起唤玉与三人一同下楼。
可是大堂里却站着一群人,围着楼口,为首一名女子身材娇小,头发上拢,绾在头顶,用白色丝巾扎成抓髻,却站在人前,一脚踩着一旁裂成两半的香檀雅木桌,直到看见白匀四人的影子,便更加怒火中烧起来。
“我说姑奶奶,你这样等别人谁敢来呀?”却是之前的店小二小米粥,在那个少女面前卑躬屈膝,苦言相劝,看样子是极怕的模样。
少女此时看到了白匀等人,却将手一横,阻止店小二继续说下去,转眼间便出现在四人不远处,作势想要拍出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