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背上的包袱轻轻放到桌山,庄璎揉了揉肩膀,“村子里近日可有什么大动静?”
香兰虽是在择菜,嘴上却是没闲着,“王婆子家的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张寡妇跟村口的那个渔夫看对眼了,过段日子就该成亲了……”
庄璎听着香兰絮絮叨叨了一阵,本想要进屋睡上一觉,谁知却被香兰喊住了。
“寨主,夫人怎么没跟你一道回来?”
庄璎回头眨了眨眼,调皮吐舌,“夫人回京咯。”
“回京?”香兰将手中的菜扔到篮子里,放到冷水里浸了一遭,“这一去岂不是又是十来天。”
庄璎本就不愿再多提此事,故而将话题转到了其他的事情上,“对了,命人去找军师,可有什么消息?”
香兰摇了摇头,“军师真真是无情,这一走竟连个信儿都不来。不过寨主,大婚那晚,你可真是将军师伤狠了,不然他断然不至如此决绝。”
庄璎确乎是好奇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竟是逼得温灵蕴连夜离开了寨子。
“那晚我让军师替夫人跟寨主您拜堂,您也知军师对您情深意切,便擅自做主将他送入了洞房,谁知您偏偏要夫人,其余谁也不肯。幸亏夫人来得及时,当时可是闹出了好大的动静,竟是连闹洞房的人都给吓跑了。”
庄璎嘴角微抽,嘴角略带了几分笑意,“军师竟是如此小气之人?就因为我不肯与他洞房?”
香兰白了她一眼,叹气道,“寨主,您平素性子不拘小节,可男女之事上,又如何能够说得清对错?”
庄璎笑意僵在嘴角,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出何言以对。
她从未见过香兰如此严肃的神情。
“我累了。”她破天荒地敛了平日里顽皮的笑意,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黯淡的日头落在她单薄的背影上,略显凄凉。
沐浴完毕后,庄璎爬上床,这几日跟着赫连霈跑动跑西,的确给她折腾得够呛。
谁想才睡到一半便被人喊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怎么了?”
“方才有两家闹起来了,说是要寨主您去评评理,”香兰皱起眉头,“原本是不该打搅您休憩的,可那两家硬要您过去。”
平日里家长里短庄璎拉得多了,因而这寨子里头的人都把庄璎当亲人来看,每每有两家闹了矛盾,都非要庄璎来评理,也是令庄璎头疼不已。
可村民们都信任她,庄璎也是盛情难却,每次嘴上不情愿,然而身体却很诚实地马不停蹄地感到了那两户人家家中。
方走进门便看到其中一家妇人扯着嗓子道,“方婶子,我跟你说,你那妹妹,换十五两银子已经顶天了,不能再多了!”
“十五两银子?”另外一位妇人冷笑一声,“便是卖到窑子里也不值这个价钱,你家娃子若是当真有意求娶我妹妹,就这点儿诚意?”
“你看看我家还剩个甚么?娃子年纪又不大,才刚到下地干活的年纪,等你家妹妹进了门,每年都给几筐谷子可行?”那婆子朝地上啐了一口,“女娃子就是难缠,娶个亲还要求这么多,当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我这娃儿不但能下地干活,春闱还中了进,日后若是到朝廷里做了官,怕是寨主都看不上哩!”
说这话时有人微微咳嗽了一声,庄璎只觉得尴尬无比,急忙逃窜了出去。
那妇人没见庄璎,又自顾自地开口,“听说没有,我们寨主嫁出去那日,男方连彩礼都没有给,啧啧,还听说是在京城里当什么官的。连寨主都没好意思讨彩礼,你那妹妹什么品貌,也好意思开这么大的口,不怕撑死?”
说到此处,庄璎觉得面子上委实有几分挂不住,只得从后面走出来。
那婆子没有想到庄璎居然听了这么久,这才顿悟方才那群人咳嗽的意思,然而一想到自家儿子中了进士,以后是要风风光光出这山头的,不免语气得意起来,“寨主过来了?”
庄璎虽有几分不悦,可毕竟都是邻里乡亲,自然不能为了几句话便生出嫌隙。
这人老话多,况且终于有飞上枝头的巴望,这张婆子自然要扬眉吐气一番,庄璎都可以理解,只是平白无故地冤枉赫连霈一事,她忍不了。
见张婆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庄璎心道便是为了这点小事就要将她从梦乡中唤醒,实在太过残忍。
她扶着脑袋,歪着脖子看了张婆子一眼,有些阴阳怪气道,“我记得那日我发放粮食的时候,张婆子也来领了?”
“是。”
“那便是我夫人随的彩礼了。张婆子你误会了,我夫人并非没有给彩礼,而是回京向皇上的赏赐都当了,买了这些粮食赠与我,因为他明白在这山上,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见张婆子脸色的羞愤之色愈发明显,庄璎却是没打算放过她,继续道,“方才听你说,儿子中了进士?”
张婆子闻言笑得合不拢嘴,“马上便要参加秋举了,若是当真中了举人,这之后可是享服不尽哟。”
庄璎转过身去问一直不言语的方婶子,“你妹意下如何?”
见方婶子神色有些犹豫,庄璎叹了口气,“既然是你亲妹子,又何必在意彩礼的数目,的确这旮沓里面嫁人,即便是彩礼把整座山都埋了,又能如何?”
“是...我相公家的妹子...”那姓方的女子嗫嚅道。
庄璎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方婶子不依不饶地在彩礼上纠结,原来不是自己亲妹子!
她笑容有几分僵硬,“你妹子不见得允过这门亲事,若是为了几两银子送出去一张嘴,未免太过残忍。”
这话像是戳到她痛处一般,“哪里残忍?!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在家只会吃饭,甚么事情都不会,就是个赔钱货!”
这番言论在庄璎耳中委实有些过头了,她当即便沉了脸色,“方婶子!我敬你为长辈,是故才好言相劝。强扭的瓜不甜,你为了区区几两银子干出这样的事情,天理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