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印之拉下脸道,“他跟皇后是一脉的,与他往来作甚?难不成你当真对他产生感情了?”
张采臣连忙矢口否认道,“没有!”
面上紧接着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
赫连霈见他这副模样,面色也变了,“难不成你真的……”
“殿下,我……”张采臣有苦难言,“我只是觉得,这样对沈兄不公平。党派原本就是家族之择,并非沈兄原本的意思。”
谢印之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啊。”
赫连霈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废话少说,还是直接谈那封信的事情。你确定是直接交给我父皇了?”
张采臣连连摆手,“殿下,我真的交给皇上了,并且亲自跟他说明了情况。您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到浪子馆与皇上亲自对质。”
“父皇什么时候会去浪子馆?”赫连霈问。
张采臣思索了一番道,“我昨日去见师师的时候,她说皇上这几日都是午时过了到,想来明日也是如此,殿下若是怕被人瞧见了,明日早上可以起得早些,去浪子馆等。”
谢印之点了点头,“好,那便明日午时。殿下觉得如何?”
赫连霈看向谨念,“你与我一道,这样也方便我向父皇提进入天牢的事情。”
谨念只答了一个字,“好。”
谢印之见此事已毕,便问赫连霈道,“庄璎如何了?病可好了?”
赫连霈“嗯”了一声,“我回去的时候已经好了。”
“你在幽州都做了些什么,为何会遇到他?”谢印之朝着谨念努了努嘴,没想通两个人究竟是如何遇上的。
“庄璎跟我提到的他,”赫连霈想到这里才心头一惊,“你不是说她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么?”
“兴许她想起了点什么,”谨念轻描淡写地开口道,“至于找到谨府来,应当还是殿下的意思吧。不知道殿下如何猜到的?”
“原本只是为了满足庄璎的好奇心,然而去实地考察了一番,才发觉出来有几分不对劲,再根据如今的局势联想了一番,便能将真相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谢印之听到这话更觉奇怪,“满足庄璎的好奇心?你什么时候对她有求必应了?”
赫连霈尴尬地低咳一声,“你们俩不都要求我,好好待她么。”
谨念眼底落了一点莫名其妙的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他嘴角僵硬地扯出了一抹笑意,“还望殿下一直如此。”
赫连霈点了点头,算作同意,并且及时转移了这个令他尴尬无比的话题,“谨府那老伯有意误导我与庄璎,若非我观察得仔细,该是要错过遇到谨念的机会了。毕竟先前我见他都是在夜里,且蒙着面,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身份。”
谨念僵硬地点了点头,“张伯待我一直很好,为了能照顾我刻意将家搬到了谨府附近。尽管我甚少回府,可他却将那后花园打理的很好,我每次回府看到后都会心情甚好。”
“自东窗事发之后,我待着庄璎逃向幽州,是张伯一路相护,我二人才能平安脱险,”谨念低语,“因而张伯于我和庄璎而言,是救命恩人。殿下与庄璎二人来府上的时候,其实张伯一眼就瞧出来了,可是他不认得殿下,怕暴露了我的身份,且又知道庄璎失去了记忆不认得她,才会欺骗殿下与庄璎的。”
赫连霈点了点头,“我知。”
谢印之听罢,心头一阵心酸,当年事关谢家的人,通通都只能活在黑暗之中,不扳倒皇后,就永无出头之日。
谨念倒好,尚能在皇宫之中来去自如,可他,却要窝在一个山头,带着庄璎一起做盗贼。
“庄璎是无辜的,我们如今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补偿她。原本她应该跟其他的大家闺秀一样,活得轻松自在,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谢印之想到这里,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可是那么小便遭遇了这些……后来又被到处追杀。”
“她这些年活得究竟有多难,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中,疼在心里,除了为她减轻一些痛苦,给予她一些帮助,毫无办法。”
赫连霈听罢,“庄璎是个好姑娘。”
与她相处这么长时间,庄璎为人如何,他已是看得一清二楚。见多了宫中女人的勾心斗角,难得见到一个如此爽朗大气的姑娘,且言行举止又总让人钦佩,赫连霈也是乐在其中。
也许如今的他,也有几分深陷于其中了。
他是当真要感谢幽州之行,甚至要感谢崖都,感谢那些日子里,让他看清楚了庄璎究竟是如何的真心相待。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几分思念那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灵动双眸,想念她调皮之时的欢声笑语。
然而,这念头一出,他便生生地掐断了它。
因为他瞧见了张采臣的欲言又止。
“采臣,你有话便直说吧。”
“殿下,家妹昨日还说,皓月还在替您打理东宫……仍是日日要受皇后的欺负,听说这一个月来,清减了不少。”
闻之,他心头一痛,更因为愧疚而说不出话来。
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皇后因为皓月始终站在他的阵营内从而处处刁难她,就连沈家人也因为她的倒戈而对这名正言顺的沈家大小姐嫌弃不已。
听闻沈皓月在家,连一个丫头的地位都不如。
每每赫连霈想到这里,都要难过许久。
他与沈皓月自小便订下了娃娃亲,两小无猜,就连宫中伴读,他也选了沈皓月伴其左右。自被立为储君以来,他从未动过要娶旁人,或是因为其他的缘故,迎娶别家姑娘的心思。
就连送来的和亲公主,也被他婉拒,从而嫁给了四皇子。
因为沈皓月放弃的,太多太多。
如今的庄璎,不过是一段露水姻缘,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赫连霈回过神来的时候,营帐内已经空无一人了。而他居然躺在塌上,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帐顶能够看到的那一小方天空。
他本来想要去找她一诉离殇的,可如此关键的时期,他不愿让她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