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泉本就是个书生模样,再一摆出委屈的表情,直看得庄璎皱眉,本不忍再斥责他,可一想到阿菁的事情待解决,便还是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担着。眼下阿菁不想让你为难,你又怎么能舍得让她受委屈?”
庄璎眸子冷了下来,“阿泉,你真的想娶阿菁么,我问你。”
那白白面皮的男子顿时手足无措,“寨主,我对阿菁的诚心天地可鉴!”
“那她眼下有身孕,你迟迟不肯将事情解决,岂不是要她难堪?等她肚子真的大到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阿菁受的委屈,可不再是今日的一点两点。”庄璎冷声道,“你是不是想拖到阿菁身孕瞒不住的那天,好让你娘与阿菁的家人自然而然地承认这门亲事?”
阿泉低下头来,“我娘与方婶子素来不合,想要将他们为难一番,并非真的有天大的恶意,至于我,打生下来便不敢违逆我娘。”
他的表情看似要哭出来了,庄璎只好放缓了口气,“这样,你听我说,眼下就当是为了阿菁,你强硬一回,这算不得什么违逆。待阿菁进了家门,你跟你娘的态度好点,她自然也不会为难阿菁。”
见桌上那一堆书卷,庄璎知道他在挑灯苦读,也不愿过多打扰他,“能说的我已经说了,你是个读书人,死脑筋,这件事情若是不给你支招儿,怕是真的要等到事态紧急之时才解决,可是那时候便是彻底伤阿菁的心了,我相信你不愿意见到这个结果。”
阿泉再抬头之时红了眼眶,“谢寨主为此事尽心尽力,我这便与我娘商讨此事,绝不会再让阿菁受半点委屈。我心知她眼下定是恨极了我的拖泥带水,可我终日被我娘盯着,不好去见她,寨主可否替我带个话儿,让她明日这时辰,与我在寨主的家中见上一面?”
庄璎不假思索地回答,“若寒舍能为二位提供解难之所,我自不推辞。阿菁我会想办法让她去我那处,只是你,也说了被你娘盯得紧,如何出门?”
“还望寨主助我一助。”阿泉窘迫道。
庄璎将这破败屋子瞧了一圈,目光再度落到了书卷上,“不若,你便说与你娘,明日要往我那处,代我写一封家书。”
阿泉这才想起来庄璎嫁了个夫君,“是给寨主夫君的?”
庄璎面颊之上流过一丝极不自然的红晕,“是。”
说罢便拎着鸡蛋走到张婆子的屋里。
张婆子本在纳鞋底,见庄璎过来了,想起那日在众人之前拂了她的面子,略略几分汗颜,忙将她拉到座椅边,“寨主怎地过来了?”
庄璎将手中的鸡蛋放到桌上,“近日夫君上京,好久不曾与我联系,本寨主思念得紧,然而文笔终究是难叙思念之情,故想请阿泉替我书信一封,代替我聊表衷肠。”
这话说得文绉绉的,也不知张婆子听进了几分,只是不住点头道,“甚好甚好,阿泉在屋内,我这就去唤他过来。”
她正要走,却被庄璎一把拉住,“天色不早了,明日让阿泉上我那去吧。”说着便将鸡蛋推到她面前,“阿泉读书辛苦,给他好生补上一补。”
张婆子忙接过那鸡蛋,连连点头称是,“辛苦寨主跑这一趟。”
庄璎知道,这婆子待她如此客气,不过是因为这些年来从她手中领了数不清的救济粮。
想到这些天来为了他二人的事情焦头烂额,这张婆子又在其中屡屡作梗,不禁心中对她渐渐失了好感,只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庄璎回了屋,见香兰仍在忙里忙外,不由得好奇问道,“香兰,你这绣的倒是甚么东西,鱼不像鱼,花又不像花的。”
香兰听了掩嘴一笑,“这是谷子,寓意五谷丰登,你当新嫁娘太过突然,当时本应该是给你一块绣帕的,在俺们老家,婚后都有这么一块帕子。”
庄璎瞧了一眼,若有所思,“那你再给我绣上一块,可好?”
香兰不解。
“我想咱们寨子里,过不久又该有一桩要成的亲事了。”
“寨主说的可是阿菁姑娘?”她手上动作仍未停歇,“若是如此,当真是要准备一块帕子了。寨主为何不亲自绣一块,既然是寨主促成的好姻缘?”
庄璎面色略有不自然地瞧了一眼那细细密密的针脚,“女工,本寨主委实不精通。”
说完这话,她背过身去,“香兰,你说我该不该学一学,之后也好给夫人做个香囊什么的。”
“寨主若是有心要学,香兰自然乐意教。”香兰瞅了一眼神色别扭的庄璎,心知她向来是不喜做这些女儿家的玩意,便笑道,“寨主放心,我不告诉他人此事便是了。”
庄璎失笑,眸子润润地盯了那绣帕一晌,“好。”
说着便随香兰开始穿针引线起来。
庄璎面色微有几分凝重地瞧着她手上的动作,虽说她平日里手脚灵活,可是到了针线之前,却是笨重得不像话。
才将穿针引线学了一点儿,她便略有几分泄气,道,“没想到女工竟是个这么艰难的活儿,香兰,平日当真是辛苦你了。”
这才方出了回神,针便戳到手上,一个豆大的血珠子顿时便自那伤口上冒了出来,惊得香兰赶紧将针从她手里小心翼翼地夺了过来,抢到手中,“寨主,还是我来替你绣那香囊吧。”
庄璎摆了摆手,“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不痛,也不碍事。”
听她这般轻描淡写地说了,香兰更是心疼了,然而见她神情坚定,也只能任由她这般折腾来折腾去了。
翌日。
用了晚膳,阿菁便静静地侯在庄璎的屋子里,阿泉也如约来了,两人执手相互凝视了一晌,直到庄璎咳嗽了一声,这才意识到有外人,阿菁羞红了脸,忙松开手。
庄璎道,“阿泉阿菁,你二人尽快将话说完,逗留于此过长时间,势必要引起怀疑。”
阿泉点头又道了声谢,“一切都听寨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