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念却是在此时开了口,“殿下,不知金銮殿中与皇上最为亲近的奴才是哪位?”
他这一问令赫连霈迟疑了一番,“应当是徐公公吧。”
“徐钊?”
赫连霈摇了摇头,“如今这个徐公公,乃是徐钊的干儿子,名唤徐莫。徐钊身子不好,上月与父皇提了此事,父皇念在他忠心耿耿跟随了自己这么多年,再者虎父无犬子,便默许了此事。”
谨念摇了摇头,“此人有几分可疑。”
赫连霈点了点头,“我亦怀疑过此人,可父皇道他胆小愚钝,与徐钊刚进宫之时相比,差距甚远。”
谨念道:“毕竟不是亲生的,又如何能得徐钊那般玲珑剔透的心思。皇上此举太过草率了。”
“徐莫有鬼?”赫连霈仔细将徐莫的形象在脑海中回忆了一圈,摇了摇头,“那人看起来胆小如鼠,不像是能有谋略布局之才的人。”
谨念在屋中徘徊了一阵,最终停在窗边道:“正是因为胆小单纯,才容易被人引诱。加之,”他停顿了一番,“入宫三月后,得了正规资格,才会净身,如今他仍旧是男人的身子,难保不会受色诱。”
赫连霈闻言,脸色微变了几分,“莫非徐莫这奴才与赵氏……”
谨念眸子倏得垂了下去,“殿下莫要着急,此事容我再去细查。如今本官手中的消息太少,寥寥几笔构不成全部的推断。”
赫连霈却是这时想起他审问赵天临之时说过有关薛意之的事情,便问道:“你近来与薛意之可有交往?”
谨念沉默一晌,不明所以地看向赫连霈道:“殿下想要见他?”
“既然亦是锦衣卫的人,又是副使,终归是需要见上一见。”赫连霈道:“此事便交给你了。”
“是。”
这时蓝蝶终是将馆内所有负责清扫的丫头都领了过来,谨念瞟了众人一眼,问道:“这间屋子是谁负责清扫的?”
却是并未有一人站出来。
赫连霈凉飕飕的目光自众人面上扫过,“为何无人应答?难不成这屋子乃是地府阴使前来打扫的?”
仍是无人应答,气氛陷入了极度的死寂之中,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那一群小丫头并排站在他们跟前,清一色的飞天髻清一色的浅紫色衣裙,就连面上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的惶恐不安。
面前这些锦衣华服的贵人想必都是紫禁城里的人,寻常百姓便是这辈子也没得机会见到。
而今日这其中一个是军队统帅,一个是皇子,另一个,听闻也是朝廷要臣,皇上跟前的红人,哪一个得罪得起?
谨念不知何时走到这排人面前,他本就模样俊俏,稍微露出了点笑意,便已十分令人驰往,那些个小姑娘原本是低着头,见到这般如沐春风的人儿,个个都像是看不过瘾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赫连霈与庄璎与谨念相处数日后,自然知晓他是个甚么脾性,不想今日谨念竟是无奈到动用了美色。
谨念走到排首姑娘跟前,用折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来,语气颇为轻佻:“姑娘可有婚配?”
那女子猝不及防被谨念调戏,虽心有懊恼,却仍旧沉迷于这种天人之姿无法自拔,听见谨念询问的乃是自己的人生大事,又是羞红了脸,“尚未婚配。官人问这个作甚?”
谨念点了点头,又眯起了眸子,仍旧维持了方才的笑意,“姑娘可否回答下个问题?”
那女子本就对年师师不知情,又见谨念举止这般轻佻,心中不由大喜,以为野鸡飞上枝头的机会到了,故作娇媚之态,答道:“官人请问。”
谨念凑到她耳畔,悄声说了句话,那女子面上随即浮现出失望之色,可仍是按照谨念的要求,亦是轻声于他耳畔做出了回复。
余下九位姑娘亦是如此。
这是赫连霈与庄璎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他。
谨念素来冰冷不易亲近,日里更是不苟言笑,可今日竟是活生生地瞧见他调戏姑娘,还笑得那般轻佻风流,无异于大白日见了鬼。
赫连霈眸色复杂与庄璎对视了一眼,两人相望,无语凝噎。
待谨念问遍后,蓝蝶这才将一众姑娘遣散,虽个个心有不甘,可仍是眼巴巴地瞧着那等好风姿离去了。
谨念随手将折扇扔到了用以放置废物的木盒中,又是拿帕子擦了擦手,眉目间嫌恶之色若隐若现,看得赫连霈却觉心中暗爽。
“谨大人不惜出卖色相,亦要查明实情,真真是辛苦了。”赫连霈不由得揶揄道。
谨念对此事不予置评,只转眸看向蓝蝶,“蓝姑娘。”
蓝蝶亦是清楚谨念乃是为了获得足够的消息才会出此下策,可见到他方才之举,胸口仍是有几分不太舒服,可这情绪亦只能置于心中,并不能显露在面上。
她仍旧是恭恭敬敬地看向谨念,“谨大人,甚么吩咐?”
谨念盯着她看了一晌,“烦你去与眉心一点美人痣的那位姑娘说,我瞧她甚有眼缘,几个时辰后,请她来我房中用膳。”
蓝蝶点了点头,“明白了。”
谨念这才转身看向赫连霈,略一行礼,“殿下,如今此处已无多余的线索,日后,可以不必再来了。”
赫连霈好奇道:“嗯?”
与谨念并肩而行,庄璎跟在他二人身后,健步如飞却也赶不上那两人看似优雅的大步流星。
“夫人等我!”庄璎唤了一声,赫连霈转身,见着一个娇小的身躯一路小跑朝着自己奔来,裙摆在空气中摇曳着,像是要绽出花来。
谨念的脚步便是在此时顿住了,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道身影。
赫连霈打量了他一眼,亦是顿住了脚步,见庄璎气喘吁吁地在自己面前停下,这才打趣道:“这是怎么了?”
庄璎白了他一眼,“夫人走得这般急作甚?”
她这才意识到谨念亦是走得急了些,只得话锋一转道:“罢了,若非我腿短了些,也不至如此。”
谨念却是温声道:“怠慢庄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