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璎坐在马车内心情很是紧张,毕竟她还从未进过紫禁城,也许里面派了无数重兵把手,但对于一向擅长于避人耳目的庄璎来说,都算不得什么难事。
第三个亭子距离紫禁城便不过数里了,待马车停稳,庄璎便跳了下来,那马夫便也沉默地离开了。
菊园中早已聚集其了一众宾客,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谈笑言欢,甚是一派祥和安乐之状,处处透着清寒之香。金星雪菊乃是菊中最为上乘和耐寒的品种,故而虽是入了深秋,却正正是它盛开怒放的时节。
夜色虽浓,可灯笼在树上挂了个遍儿,将菊园点得灯火通明,璀璨异常。天上星光亦是正好,亦是亮堂堂的处儿。
轿辇在菊园外停了个趟儿,墨盖紫帐的更是数不胜数,不时,才有一金盖朱帐的轿子在园外落下,状元郎与探花郎却是先从中出来,再然后恭恭敬敬将其中一人扶出。
一众人便齐齐地在门口跪了一排,高呼三声“吾皇万岁万万岁”,待嘉懿帝笑视众人一眼,朗声道“平声”,众官这才又回座。
薛意之、温灵蕴被请上了嘉懿帝一桌,与之同席的还有赫连霈、赫珩,以及赵氏。
“给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四殿下问安。”
行礼后,一并入座,酒香肉香旋即在园子内飘散开来。先是嘉懿帝领众官起身,恭祝状元郎探花郎二人,再以酒敬谢上天降人才。
一杯酒后,各桌便各自寻乐起来,有投壶的,亦有吟诗作赋的。
而在嘉懿帝这桌上,作乐便没有如此轻松了,单单是吟诗作赋便成了一桩比试,不过好在二人俱是文采斐然,出口成篇。
嘉懿帝最最是喜欢听是歌赋的,而薛意之果然不曾让他失望,当即便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歌赋,竟是即兴填了词儿,再然后便折了只花儿放在托盘里,与歌赋一并送给了歌女,命人当场弹出来。
赫连霈自然是认得温灵蕴的,坐于饭桌上却要摆出对面不识的面孔,委实有几分艰难。
然而温灵蕴也颇为坦然地躬身行礼,“太子殿下。”
赫连霈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由于两人与龙凤同席,自然是不便表露多余的情绪,温灵蕴虽与赫连霈等人围坐于一桌,面上谈笑风生,可心思却是各异。
虽然嘉懿帝对薛意之尤其钟爱,但这并不代表他便会忽略温灵蕴。
相反,正因为今年出于国情需要,时策科的头筹才会显得如此重要,故而温灵蕴亦是十分得到皇上的重视,恰恰是被安排在赫连霈身边。
今日赫珩亦是到了,他虽然并非太子,但因皇后加持,眼下有夺储的实力,故而他现身于此,倒也合乎情理。
毕竟司元都不介意,青玥那些大臣更是不会介意。
见赫连霈泰然自若地端坐于嘉懿帝身边,众人也不知这个神龙不见尾首的太子殿下究竟是何时悄悄回到了京城,又是何时进了宫。
沈皓月自从被赐婚后,便一直与赫连霈同进同出,故而眼下自然是坐在赫连霈身侧。
温灵蕴目光平静地从二人身上拂过,赫连霈肆无忌惮地对上了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又将酒杯递到他面前,“探花郎,请。”
后者迟疑了片刻,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了那杯酒,一饮而尽后,这便算是完成了礼节。
天子与民同乐,故而皇上皇后、各在座皇子均得向前三甲敬酒。
前三甲分别是薛意之、温灵蕴与朱霖。
待饮过一番酒后便到了吟诗作赋的环节,但在此之前,须得按照旧礼,探花郎须得在菊园中采摘几朵花别在鬓边。
彼时庄璎已经潜入了菊园中,且好巧不巧就躲在这菊园深处。
温灵蕴负手于身后,缓缓地踏入园中。其实此番他亦是想要出来寻个清净的,而且赫连霈的事情持续不断地在困扰着他。
直至今日他才发现原来赫连霈便是传说中鼎鼎有名的太子殿下,可看这幅模样,赫连霈身边的应当是太子妃沈皓月。
如今他与庄璎拜了天地,又该做如何一说?
庄璎在菊园中蹲的腿都快要发麻,且外围又是飘香四溢,心情不由得十分憋屈。
她并未用晚膳,若不是方才借着自己的好身手从一张空余的桌子上偷了只烧鸡,只怕现在是要饿得头晕眼花。
温灵蕴走近菊园,正思忖着采摘哪几朵好,谁知往里走却是发现了一地的鸡骨头。
他皱了皱眉头,并未联想过多,只当是哪个小婢子偷偷取了只鸡来此处一饱口福,倒也并未声张。
因为是夜晚,庄璎只看得一隐约的黑影照了进来,可因看不清脸庞,只得抬起头来将那人打量了一遍。
那人亦是好巧不巧地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二人凝视之际,俱是在双方的眸中发现了一丝惊讶,可下一秒却又不约而同地将终止竖在了唇边。
“嘘……”
庄璎急忙将温灵蕴拉到了一旁,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不想今年的探花郎竟真的是军师。”
温灵蕴将庄璎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随后唇角勾起一丝苦笑来,“近况如何?”
“一切皆好,屠龙寨也并未出甚么大乱子。”庄璎揶揄地看了他一眼,继而又低下头去,“不过军师倒是令人有些出乎意料,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温灵蕴牵起嘴角,柔柔地打量了她一眼,“你知道我为何离开的。”
庄璎自然是知道这事的始末,既是拿出来问他,只是略有责备,而无其他的意思。
然而温灵蕴这话,她却是无法回答,只能垂了眸子心虚地盯着自己的鞋面儿。
“不说这些了,你今日怎会来此处?”温灵蕴瞥了一眼被灯笼照得灯火通明的方向,“若是让他们知晓了,可是吃不了兜子走。这里是皇家园谨,可不是随意玩闹的地方。”
庄璎道:“我来此处,自然是有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