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那天,艳阳高照,爸爸拖着我的行李箱在任课老师的指引下来到学生宿舍。
我的中学是没有学生宿舍的,但是为了解决借读生的住宿问题,学校和相邻的成人专科进修学校租了一部分宿舍。
宿舍楼一共有三层,男生和女生宿舍中间是一道铁门,一楼是男生宿舍,三楼是女生宿舍,二楼一半女生一半男生,铁门就在二楼到三楼的楼梯转角处,因为宿舍有限,我们和成人院校的同学是混杂在一起的。
宿舍楼前面是篮球场,篮球上的水泥已经开裂翘起,乍眼看去,一副饱经风霜的沧桑样。
我的宿舍一共六张床位,上下铺,拥挤,除去放床的面积,大约不到三平米的多余空间。宿舍一共六个人,两名初二学生,两名成人大学进修生,还有两名新生,卫生间和浴室是公用的,在楼梯拐角处。
看到这样的环境时,爸爸也呆了几秒钟,然后扛起我的行李找到房间号,宿舍里面有两位成人进修生架着脚在涂指甲油,爸爸先是笑眯眯和她们打完招呼,开始大汗淋漓替我安顿床铺,最后带着我去校外的超市置办了些生活用品,离开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学习,没钱了给家里打电话。
其实我清楚,从小到大我都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可在爸爸对我的期许面前,他不得不狠心让我学会独立,接受更好的教育。
临走时,爸爸给了我一百块钱生活费,虽是住校生,但是这些钱在当时算是阔绰了,因为饭卡是额外充好的。
我站在宿舍楼下锈迹斑斑的铁门前,目送爸爸的背影一点点远去,他经过篮球场时,看了一眼破旧的水泥地面,突然停下脚步,折身回来,从裤子袋中又掏出一百元塞进我手中,他说:“别饿着,想吃什么就买,身体不舒服让老师通知我,或者去公用电话给家里打电话,知道吗?”
我看着他微红的眼眶轻轻点了点头,挤出一丝轻松的笑容。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篮球场的拐角,我望着手心的一百元人民币,才捏紧了衣角,拭去眼角的泪,爸爸,我要的是能够留在你们身边,随时可以向你们撒娇,困了可以赖在你们脚边,即使只是一只破软的纸盒,都是满足的。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在适应新环境给我带来的改变,会在夜半三更时躲在被窝里掉眼泪。那段时间,是迷惘和无助的,找不到结伴同行的同学。
但是,人的适应能力比自己想象中的强得多,尤其是成长中的孩子。
渐渐地,我开始适应环境恶劣的宿舍环境,除了成人进修生,住在这里的同学都是从乡镇或者别的城市过来的借读生,晚饭后,初一、初二、初三三个年级的借读生会被安排在一个教室进行晚自习,并且每天有不同的任课老师值班和监督作业。
因此,我就不会感觉自己的存在那么突兀了,我仿佛找到了我的同类,就没有那么孤单自闭了。
然而,我融入自己的班级确实花了一定的时间,因为开学没两天,我就得罪了我们的班花,因为是班花,自然成了全班的小公主。
我们班都是独立课桌,班主任为了防止同学之间课堂讲话,就把男女生穿插在一起,男生的前后左右是女士,反之,女生四周是男生。
我左手面的男生叫周沐岩,长相白净,戴了一副文气的近视眼镜,平日里话不多,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做习题。
而我,对这个班级涉世未深,又因为班主任的座位编排法暂时还找不到固定活动的同学,下课的时间,除了去厕所,就只能坐在位置上写作业。
一周过去了,我连周围同学的名字都还记不全,那天,数学老师布置了几何图形的习题作业,我还没来得及买刻度尺,恰巧看到隔壁同学的课桌上放了一把,我估摸着他也是在做数学作业,就态度极好地问:“同学,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刻度尺?”
他停住写字的动作,朝我看来,他的目光平静如水,微微点头后,拿起尺子递给我,我才伸出手,他就已经放松了手指,刻度尺在我们指尖漏了下去,出于本能反应,我和他同时伸手去接,但是他的反应慢一拍,我接住了刻度尺,而他抓住的是我的手背。我蓦然一惊,快速缩回了手,刻度尺还是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
他低着头,脸颊微微泛红,其实我的性格本是张扬的,从小就是张牙舞爪的典范,一直和林楚互虐长大的,介于身处陌生的环境中,导致我一时还放不开,所以,我又侧身去捡,没想到,他也正弯腰,两人的头就撞到了一起,他的手臂比我长,捡起刻度尺后丢在我的书桌上,开始若无其事写作业。
我们的班花皮肤白皙,有一头浅棕色自然卷发,她叫陆小旻,是的,她叫陆小旻,而我叫陈小雨,从我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开始,她已经很不满意我的名字了,因为我名字中的“小”玷污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