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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红棠记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女帝红棠与留渊上神的初见,是在王母娘娘主持的三千年一度的蟠桃盛会上。

那时,红棠刚刚宣布妖界的独立,自称女帝。

女帝红棠,端坐在玉皇大帝右侧的上首,无惧诸仙的打量。

一袭朱红色黑滚边捻金海棠纹深衣,有意无意露出雪白双肩,裙摆更是裁了一个大口子,隐隐约约遮住滑嫩长腿。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平生万种情思皆在杨柳细腰,天然一段风骚却堆回眸轻笑。

“六界绝艳者,当属女帝红棠。”桃花仙子捧着蟠桃,犯起花痴。

“想被贬畜生道而投奔女帝红棠么。”牡丹仙子半嗔半恼。

桃花仙子听后,使劲地摇摇头。

开什么六界玩笑!放着天界的逍遥仙子不做,脑子进水了才会立志当妖精。

且不说,被贬畜生道,有没有机缘修成妖精。即使做了妖精又如何,还是受到歧视,面临被和尚度化、被道士捕杀的双重危险。

两位仙子这厢窃窃私语,女帝红棠那厢语出惊人。

“据闻,主位十重天的崇光宫的留渊上神,乃绝色美人,孤特来求娶。”女帝红棠高举盛满红尘醉的夜光杯,嗓音娇媚之中略带酥软,嘴角勾起邪魅的笑意。

话音刚落,招致喧哗。

“请女帝收回刚才对留渊上神的不敬之词!”太白上仙恼道。

“你喜欢他?可惜,你不是孤的对手。孤看上的绝色美人,最后都会从了孤。”女帝红棠掐了传语诀,笑靥如花。

太白上仙低头灌酒,掩饰心虚。

喜欢,亿万年前就喜欢了。

喜欢又怎样!抛弃了神格,也无济于事。就像那水中捞月的猴子,明明近在咫尺,却始终不敢靠近。唯有一杯又一杯的红尘醉,方可消除万古愁。

“女帝,请自重!”玉兰上仙恼道。

“哦,又一个喜欢他的,真有趣。”女帝红棠掐了传语诀,巧笑嫣然。

“神没有喜欢的情绪。”玉兰上仙别过脸去,低声道。

她到底喜欢他多久了,已经记不清楚。

年少无知,当着他的面,扬言长大之后要嫁给他。那时,他说,等修得上仙再考虑吧。

可是,日日苦练木系法术,终于修成上仙,主位六重天的太岁殿。她才知道,上神自有天缘。很不幸,她不是他的天缘。

于是,她的心底滋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那就是,希望留渊上神,此生都没有天缘。这样,她就可以一直喜欢他。

“女帝,上神自有天缘,朕与你都做不了主。”玉皇大帝出来打圆场,笑道。

哼,求娶留渊上神,好大的口气。

若不是想联合妖界来对付魔界,玉皇大帝哪里会有好颜色。

“玉帝,本尊来迟了。”留渊上神突然而至。

一袭飘逸白衣,嘴角噙着温润如玉的笑意,刹那间众生静默,皆回味着绝色。不,绝色这词,形容他的话,太过轻佻。如此风姿,当属上天的恩赐。

“留渊上神,不是说,今日不来么?”桃花仙子托着粉腮,半痴半傻,喃喃道。

“何不亲自去问。”牡丹仙子点了点桃花仙子的额头,调笑道。

两位仙子这厢咬着耳朵,女帝红棠那厢惊掉了众仙的下巴。

“海棠香?”女帝红棠站起身子,掐了瞬息诀,凑到留渊上神的脖颈舔一舔,意犹未尽。

“海棠无香。”留渊上神不闪不避,仿佛刚才只是被蚊子叮扰,再次绽开温润如玉的笑容。

“平生一大遗憾,海棠无香。但是,长年养海棠花的美人,自带海棠香。”女帝红棠笑起来,艳艳世无双。

这是赤裸裸的戏弄呀!月老上仙暗暗吐槽道。

然而,月老上仙是唯一为红棠的轻薄举止而叫好的仙人。

“女帝,若是想修得上神,本尊倒愿意指点一二。若是想求娶本尊,本尊只能奉劝一句,本尊自有天缘。”留渊上神浅笑道。

这块黑玉,拒绝女人不能婉转一点么。月老上仙再次吐槽道。

月老上仙为了留渊上神的天缘,翻遍整个相思集,可谓操碎了心。

“孤就是留渊上神的天缘。”女帝红棠翘起兰花指,撩拨着额前发丝,笑得愈发地娇媚,这是她恼怒的表现。

“女帝,你与本尊,只存在天劫。”留渊上神第三次展开温润如玉的笑容,却字字铁石心肠。

“很好,你成功地挑起孤的兴致。”女帝红棠不辞而别。

最后,这场蟠桃宴,不欢而告终。

女帝红棠与留渊上神的第二次相见,是在女帝红棠的三千岁生辰宴会上。

东风阁新建,处处彰显女帝红棠酷爱的红色。

“恭祝女帝,生辰快乐。”留渊上神浅笑道。

天界原本派月神上仙,出使妖界。不料,月神上仙偶感风寒。心疼月神上仙的月老上仙,死缠乱打一番,才求得留渊上神代替月神上仙,前往妖界参加女帝红棠的生辰宴。

“留渊上神,不会将自己当作生辰礼物送给孤吧?”女帝红棠伸出纤纤素手,勾起留渊上神的下巴,笑道。

“小白心悦女帝,本尊应允。”留渊上神掐了传语诀,轻笑道。

话音刚落,女帝红棠砸了手中的夜光杯,精致的眉眼里,张扬着肆意的娇媚。

太白上仙绝对不会喜欢她!

太白上仙分明是阻止她纠缠留渊上神!

“留渊上神,还是坚持孤与你只存在天劫吗?”女帝红棠质问道,眸光灼灼,誓不罢休。

留渊上神点点头,笑如春风。

最后,这场生辰宴,不欢而告终。

魔界的声势愈发地浩大。冥界的阎罗王,向玉皇大帝上报,黑白无常与牛头马面,最近常常捉不到鬼魂,皆因凡人的魔化。

玉皇大帝决定,不通知留渊上神,便答应女帝红棠的条件,共同剿灭魔界,史称斩魔之战。

女帝红棠的条件是,留渊上神作为人质,长住东风阁。

“小白,我敢打赌,老友此次一去不复返。”月老上仙听说玉皇大帝果断卖掉了留渊上神,幸灾乐祸道。

“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哪里有金子好看。”羲和上仙泼起冷水。

“小白,你说呢?”月老上仙仍旧不死心,问道。

“神,是没有喜欢的情绪。”太白上仙望着留渊上神远去的背影,像是在不断地安慰自己,嘟囔道。

三千年后,斩魔之战接近尾声,女帝红棠送被魔王轩辕紫皇打成重伤的留渊上神,返回崇光宫。

“留渊上神,也打不过魔王?”玉兰上仙问道。

“胡说!阿渊是让着魔王。”女帝红棠恼道。

直至今天,女帝红棠才知晓,魔王轩辕紫皇曾经也是上神,还是留渊上神的师父,却因青丘国的燕雪公主为龙族太子殉情而堕落成魔。

难怪,留渊上神不愿意为情愫所动。

“留渊上神的伤,本仙恐怕治不了。”玉兰上仙蹙起眉头,泄露出点点担忧。

当玉兰上仙听见阿渊二字,心如刀绞。

莫非,女帝红棠真的是留渊上神的天缘?

不会的,不会的!留渊上神此生都不会有天缘。她痴爱了千万年都得不到的,那只狐狸精凭什么能够得到。

“枯木逢春也不行?”女帝红棠疑惑不解。

枯木逢春的本质在于春。

修得枯木逢春的最高境界者,当属玉兰上仙。据说,玉兰上仙拈起的枯木逢春,可令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日夜倾吐芬芳。

“如果可以,拼了这身仙骨,我也会救他。”玉兰上仙柔声道。

神族有神格,仙族有仙骨,妖族有内丹,魔族有魔根,皆视若生命,不可抛弃,也不敢抛弃,轻则元气大伤,重则魂飞魄散。

“内丹嘛,孤多的是,不稀罕。”女帝红棠冷笑道。

尔后,女帝红棠俯下身子,故意当着玉兰上仙那妒忌得狰狞的面容,以接吻的方式,将内丹送入留渊上神的身体中。

“小棠,不好了,出大事!”箫长老忽然而至,喊道。

女帝得知,西楼被红衣使者掳走,不禁大怒,匆匆离去。

因此,留渊上神,以为是玉兰上仙的枯木逢春,治疗了他的重伤,根本不知情内丹一事。

东风阁北边,有一棵海棠树,满枝头的朱红色香雾。

“最近,还是睡得不安稳?”月神上仙递给女帝红棠,新研制出来的无梦玄霜。

“总担心会发生什么。”不施粉黛的女帝红棠,姿容憔悴。

“别胡思乱想,专心养胎。”月神上仙弯下身子,贴近女帝红棠那仍然扁平的腹部,继续道:“留渊上神,有为宝宝取名字么?”

“阿泉,清泉的泉。”女帝红棠柔声道。

女帝红棠曾经说过,阿渊,你像极了一道浇灌了海棠花的清泉。

“你还没告诉他?”月神上仙恼道。

女帝红棠笑而不语。

告诉他什么?告诉他,那夜的狐媚术起了作用,她得偿所愿,怀上他的骨肉么。

后来,三界陷入混战,她更没有机会告诉他。

混战的起因,女帝红棠为了西楼而屈服于魔界,下达“不作为”的女帝令,任由魔界与天界鏖战。

混战的起因,太白上仙被狐女疯狂追求,一时失手而推了狐女坠入青丘浦,导致妖界对天界宣战。

混战的起因,女帝红棠使用狐媚术,勾引了留渊上神,激起留渊上神的愤怒,以致天界与妖界不和……

众说纷纭,谁也不愿意安静下来理清。

鲜血淋漓,哀嚎遍野,到处皆是生灵涂炭。

“棠儿,你与我,只存在天劫。”留渊上神亲手杀死了女帝红棠来结束三界的混战,微微地叹息道。

留渊上神以为,女帝红棠死后,走一遭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就会将他彻底忘记。这样,对于两人来说,都是圆满的结局。

这回,女帝红棠没有恼怒了,反而嘴角弯起充满解脱意味的大笑。

她死心了。到最后,留渊上神,还是不肯亲昵地唤她一句阿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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