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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无恨和尚

清晨的云隐寺,微风和煦,鸟语花香。

“阿棠对不起言哥哥。”本该赖在床上不起的阿棠,此刻坐在石阶上,晃悠着两条小短腿,边啃着海棠酥,边唉声叹气。

这次的打击,比贺望舒入宫还严重,李言却没有因此颓废,反而提早上任察院,领正八品监察御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同行尸走肉。

“阿棠先担忧一下自己的烂桃花吧。”麒麟小兽苏苏,窝在阿棠的身侧,咬着海棠酥,含糊不清。

那为贺望舒说媒的媒婆,不仅是个通透男女情事的人精,还是个爱磕着瓜子说八卦的长舌妇。收了郑嬷嬷给的封口费后,就只偷偷地告诉同是做媒婆的女闺蜜,当时的情景。而女闺蜜又悄悄地透露点风声,给过来作客的亲姐姐……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出了狗血的三角恋:阿棠单恋李言,而李言爱慕贺望舒,贺望舒却盼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是,这三角恋,飘入通过殿试的进士的耳朵里,便得到一个讯息,那就是阿棠还是朵单身的海棠花,不禁纷纷遣了媒婆,踏破云隐寺的门槛,向阿棠提亲。

招致如此多的烂桃花而依旧懵懵懂懂的阿棠,哪里知晓,有一日,她也会像秀静那样,成为京城的新晋女神。

其实,说起来,要责怪的话,当责怪阿棠,不该在会试放榜那日,当街替状元郎李言擦汗,挣了个满京城皆知的温柔娴雅之名。再加上,阿棠这堪称小仙女的容貌,完美地诠释了何为大小登科的美梦。

所幸,当新任探花郎唐和游街之时,将发髻上簪的红花,赠给跑出来看热闹的阿棠,并公开羲王的身份,阿棠那大部分烂桃花都自动夭折。

果然,苏苏只是随口提一提烂桃花,阿棠的烂桃花之一羲王就出现在眼前。

“和哥哥,你身子不好,私自出宫会挨骂的。”阿棠软软糯糯地道。

阿棠不知道,羲王作为文宗皇帝膝下仅剩的儿子,原本被软禁在延金殿,在太傅琴娘的帮助下,才得以出宫考取探花郎。

阿棠更不知道,阿棠拒绝了海棠花的那天,羲王是故意晕倒的,本来是抱着大肆宣扬自己的病弱、来打消天后的疑虑的目的,未意料到占了一回阿棠的便宜,享受了温软的怀抱。

苏苏那时,叫一个火冒三丈,羲和上仙想作死,惹得留渊上神打翻醋坛子,也别拖他下水呀!

然而,更令苏苏可气的是,羲王听见阿棠这份普普通通的关心,竟然捂着额头,假装身子不舒适。

“阿棠,他在装病。”苏苏掐了传语诀,果断拆穿羲王的把戏。

阿棠点点头,表示同意。尔后,捂着肚子,小脸皱巴巴的,葡萄大眼氤氲着汪汪水雾,楚楚可怜。

“阿棠,怎么了?”羲王连忙关切地问道。

“和哥哥,装病应该是这样。”没心没肺的阿棠,莞尔一笑。

脸皮子练得不够厚的羲王,顿时耳根子薄红,尴尬地笑了笑。

“请羲王远离阿棠。”落下公文在家的李言,不带喘气地爬上夺命天梯,行礼道。

“李御史好大的口气。”羲王负着手,笑道。

老实说,羲王不大瞧得起这个放着洁白无瑕的海棠花不追求、而为了一个颇有心机的罪臣之女贺望舒而要死要活的李言。

“下官即将迎娶阿棠为妻,羲王这般凭着意气胡来,会坏了阿棠的名节。”李言将打了多日的腹稿一气呵成,心底则跟栓了吊桶般七上八下。

天灵灵,地灵灵,保佑老友的妙计大获成功。李言暗暗思忖着。

不错,李言的这句老友,便指的是无恨和尚。道不出的理由,李言对于无恨和尚在挽回贺望舒的芳心上这件事的指点,充满了谜之信任。

这回,阿棠傻了眼,含在口中尚未细嚼的海棠酥,都溜出来了。

苏苏则是打了寒颤,反应过来李言到底说了什么疯言疯语后,立刻上蹿下跳,不停地嗷嗷叫,表达抗议。

“阿棠,你会答应吗?”羲王质问道,像受了伤的小鹿般,眸光里隐隐约约地流露出脆弱的情绪。

“阿棠,假成亲。”李言急忙凑近阿棠的耳畔,悄声道。

“和哥哥,你喜欢琴老师吗?”阿棠蓦然问道。

阿棠见到羲王开头的那句关怀,实际上是心疼琴娘。羲王当街病倒那日,琴娘去了一趟紫极殿,就被两个宫女搀扶回来,遍体鳞伤。

“琴娘永远是本王尊敬的太傅。”羲王若有所思,轻声道。

“那阿棠也可以回答和哥哥,阿棠愿意嫁给言哥哥。”阿棠鼓起小脸颊,恼道。

哼,辜负琴老师一片痴情的羲和上仙太坏了,阿棠拒绝和他做朋友。

阿棠想了想,如果夫君哥哥这么对着自己,就没有香香甜甜的海棠酥吃了,阿棠肯定会哇哇大哭的。

“很好,李御史,你等着。”羲王到底年少气盛,一而再而三地被阿棠拒绝,还输给李言这种寒酸的状元郎,只能拂袖而去。

待羲王离开,阿棠抱着小胳膊,开始找李言算账了。

“言哥哥,即使跟阿棠假成亲,舒姐姐也不会嫁给你了。”阿棠托着小下巴,疑惑不解。

“女人要受受虐待,才不会肆无忌惮地挥霍着男人的宠爱。”李言挺直了胸脯,学一学无恨和尚的神气,道。

“好吧,阿棠祝言哥哥早日抱得美人归。”阿棠扁扁嘴,不大相信这个歪理。然后转了转圆溜溜的葡萄大眼,灵机一动,甜甜地笑道:“言哥哥,阿棠答应和你假成亲是有条件的,阿棠想要相思树。”

嗯,霸占相思殿,有点不厚道,那就退而求其次,将那棵相思树,移栽到东风阁,日日爬上枝头,搭一搭相思红线。

“相思树是什么?”李言问道。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阿棠风风火火地跑到无恨和尚曾经居住的耳旁里,起拟了一份关于月老上仙向海棠公主赠予相思树的契约,接着抱了一盒胭脂,又狂奔到李言的面前,捉住李言的手,沾了点胭脂,按在契约上,就心虚地塞入相思囊里。

“阿棠,你不会把我卖了吧?”李言莫名地颤了颤身子,抹去了额头上的冷汗,喃喃道。

“没有,言哥哥是舒姐姐的。”阿棠笑得格外天真烂漫。

后来,悲催的月老上仙才晓得,那棵比他的生命还宝贝、地位仅次于月神上仙的相思树,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卖给阿棠,瞬间哭得稀里哗啦,决堤的眼泪差点淹没了整个相思殿。

不过,此刻的李言,正为了阿棠这句奉承话,笑得傻傻的。

于是,李言与阿棠,开始大张旗鼓地举办婚礼。

出嫁前晚,太傅府上,琴娘替坐在镜台前的阿棠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琴娘漫不经心地念叨着祝福语。

“琴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阿棠问道。

“宫中传出,天后有意将贺才人配给羲王做妾侍。”琴娘道,忧心忡忡。

之前,听从天后的摆布,设计了一出羲王喜好龙阳的局,并没有在意。可是,遇上阿棠这种没良心的也就罢了,碰着贺望舒这种强劲的情敌,就产生了大大的危机感。

果然,说什么放手,让羲王早日升天成仙,都是假话。

“琴老师,阿棠从言哥哥醉酒后的话语里打听到,舒姐姐进宫是为了报仇。”阿棠转过身子,瞧了瞧四周,然后压低了音量,道。

可惜,琴娘听到这个秘密,愈发不安了。没有比借助羲王的身份来复仇,更为便捷的路径了。

不幸的是,琴娘猜对了。

阿棠成亲的那晚,贺望舒便被天后册封为夫人,送入羲王的延金殿。

盖着红盖头的阿棠,在云机主持和苏苏的见证上,同新郎官三拜天地,便被新郎官打横抱起进入洞房了。

“言哥哥,快放下阿棠。”阿棠不大喜欢被留渊上神以外的男人抱着,扭了扭小身板。

结果,等待阿棠的是,猝不及防的深吻。阿棠几乎凭借着本能,狠狠地咬破新郎官的嘴唇,直至吃到血腥味。

砰地一声,婚房的门锁起,新郎官将阿棠轻轻地搁置在床上,拂去那些寓意着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桂圆。

“想不到,娘子大人挺辣的。”新郎官调笑道,似乎满意于阿棠的反抗。

阿棠发现不是李言,而是低沉的陌生男人的声音,立即揭开红盖头,摘下笨重的凤冠霞帔,提高了警惕性。

咦,这个美人和尚,阿棠是不是见过呀。阿棠犯起了花痴。

与留渊上神那温润如玉的气质不同,眼前的美人和尚,一身大红色袈裟,脖颈上挂着长串菩提佛珠,眉毛像留渊上神的墨画眉,眼睛似留渊上神的秋波眼,只是组合起来,三分邪魅七分不羁,眉心点的朱砂痣,恰巧印证了平生的千万种风情。

“阿棠不记得无恨么?”美人和尚故意勾起骚气十足的媚笑。

“无恨,你长大了!”阿棠惊喜道。

“嗯,长到了可以和阿棠历练情劫的年纪。”留渊上神那温润如玉的笑,落到无恨和尚这里,就转变为绯红色的暧昧。

“可是,阿棠不知道怎么历练情劫?”阿棠绞着小胖手,愧意连连。

“没关系,小僧会好好地教阿棠。”无恨和尚那充满磁性的嗓音,犹如暗夜里看不清的蚂蚁,钻入皮肤,激起酥酥痒痒的情动。

“无恨,你的声音,比夫君哥哥的好听。”阿棠羞红着脸,笑道。

尔后,阿棠为了这句比较,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女人要受受虐待,才不会肆无忌惮地挥霍着男人的宠爱。无恨和尚,正代替留渊上神,使出十八般武艺,“虐待”阿棠。

正所谓,鸳鸯被里,清歌缭绕,暂引樱桃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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