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芷兰的右手轻轻地抚住了胸口，“以前的我想要嫁入皇室，所以每日做的无非也就是练习琴棋书画，参加各种宴会，希望能在京城的名媛贵妇的圈子里留下一定的影响，积攒下一定的口碑，为自己日后嫁入皇室增添筹码。可是现在，我已然知晓皇室的险恶，如今的我，只想好好活着，尽我所能地守住这份家业。可是，我越想离皇室远一些，这皇室的琐事就与我越近。”
陈芷兰的目光渐显哀戚，“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想拥有它，它就离你越远，而当你越想疏远它的时候，它偏要主动贴上来。”
明允初见陈芷兰似乎不是太舒服，便急忙在陈芷兰的茶盏里续上了茶水，又从陈芷兰身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两个软枕，一个被轻放在陈芷兰的腰后，另一个轻放在了陈芷兰的怀里。
说起来，自从来到了天靖国，陈芷兰也算是见过不少的稀罕物件，但似乎还从未见过这般精致的软枕。粉色的缎面上绣着洁白的梨花，看上去并不像是男子平日里所用。不过最重要的是，熟悉的触感让陈芷兰当时愣在了当场。
陈芷兰略一思索，还是没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试探地问道，“这软枕，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不过，明允初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轻敲了敲马车的木板，“刘叔，我们不着急的，麻烦您慢些赶车。”
马车外哒哒的马蹄声和呼啸的风声掩盖住了里面的对话，若不是这几声敲击的声音，赶车的刘叔还是听不到明允初的吩咐。
明允初吩咐好才转过身来，回答陈芷兰刚刚的那个问题，“陈小姐身上的那两个软枕都是用云锦所制，里面填充的是白鹅的鹅绒，就是白鹅的脖子到胸腹之间不含羽梗的毛。”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答案，但陈芷兰还是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缓了缓心神，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软枕抱着确实是舒服，可我之前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可以用鸭绒来做软枕的，明庄主，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妙方？”
“哪里是我的妙方，不过是之前从师叔的一句玩笑话中得到了灵感，这才吩咐绣娘做的。但是因为没有什么经验，所以做了好几次都没做成，这鹅绒的材料也是历经了好多次的艰难，才最后决定的。虽然这软枕十分舒适，但是因为工序太过繁杂、技术也还没有很成熟，所以现在也没有推广到天衣楼那里去。这软枕，即便是我的手里，也就只有这么两个。”
明允初这么说，依然没有完全满足陈芷兰的好奇心，追问道，“令师叔都说了什么，才让明庄主有这样的灵感的？”
提起这事儿，明允初忍不住轻笑，“你也知道，我那师叔虽然是一大把的年纪了，但还是童心未泯。有一次在山里捉了一只野兔，他喜欢的不得了。说是这兔子毛茸茸的被抱在手里，摸上去软软的，这感觉就好像是在抱一个小婴儿，感觉好极了。回去之后，我就在想，有什么东西可以就这样让人抱在怀里，还可以让人感觉又软又舒服。历经了一年多的试验，才做成了这么一对儿软枕，也是难得。”
手上的软枕上涌出了一颗小小的绒毛，陈芷兰轻轻地拿在了手里，轻笑道，“明庄主的软枕还真是货真价实的鹅绒呢。”
明允初凝视着陈芷兰手中的那朵绒毛，眉毛忍不住微蹙，“这就是我说的技术不成熟的最关键的原因，这鹅绒总是能够钻出枕面，这感觉，确实不太好。”
陈芷兰心中思量着，羽绒制品确实容易有有露绒的缺点，更何况，此时的涂层织物还没有出现，那么露绒这一缺点也就难以得到根本上的克服。
陈芷兰轻触着手中的软枕，思索了良久，不是很肯定地说道，“这云锦固然是价值不菲，但是这密度还是不够，所以，我建议在云锦的内部添上几层密度细密的织物。出于美观的角度考虑，可以将云锦放在最外层。”
话落，陈芷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些也都是我的片面的见解，具体是否可行，也还要看实践后的最后结果。现在，我也不敢妄言。”
明允初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虽然还没有真的去实践，但是明某觉着，此法应该是可行的。我回去之后会吩咐绣娘们按照陈小姐的方式尝试一下，不过我想，即便是露绒的这个问题能够得到解决，这软枕的制作技术还是不算成熟。尤其是鹅绒的处理过程，一只白鹅能够用来制作软枕的鹅绒量并不多，而且既需要清洗，又需要放在阳光底下哄晒，费时费力，成本很高，售货的价格也自然高昂。能够买得起的，也就只有那些达官贵人了。”
即便是在技艺成熟的二十一世纪，羽绒枕也不是一件廉价的商品，更何况是在这技艺不娴熟的古代呢。
陈芷兰轻点了点头，以示赞成，“此事也不能急在这一时，先妥善将这一对软枕的问题处理好再说吧。不过我觉着，现在就推广这款软枕，确实不是一个好的时机，毕竟还有许多的难关没有攻破。这软枕一经推出，确实可以得到许多有钱人的青睐。可是我们的技艺还不纯熟，不足以支撑那么大的需求量。”
越说下去，陈芷兰的眉头蹙得越紧，“市场上一旦出现供大于求的事实，那么自然会有一些不法商家急着来分一杯羹。这高质量的软枕要攻破技术上的难关，自然是要面临诸多的困难，可是劣质的产品，可就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了。届时，天衣楼内优质的枕头供不上市场的需求也就算了，还让很多无辜的消费者莫名其妙地成为了那些黑心无良的商家待宰的的肥羊，我想，这也不是明庄主心中所愿吧？”
明允初没有说话，只是朝着陈芷兰轻轻颔首，无奈地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