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独孤青绮肚皮原位置,鼓起一个更明显的小包,像是在回应轩辕洛,直叫他惊喜地挑眉瞪眼,骄傲道:“不愧是青儿与我的血脉,还在娘肚里,就是个聪慧懂事的。”
独孤青绮被轩辕洛的言行举止逗笑:“你那帝王的威仪呢?”
轩辕洛抬眸一笑:“此时此地,没有帝王,只有人夫和人父。”
独孤青绮摇摇头:“传言果然不可信。”
轩辕洛感兴趣地问道:“哦,青儿又听到什么奇怪传言了?”
“和亲路上,总能听到人说,楚国新君,是个冷峻无情,不苟言笑的主儿!”独孤青绮歪头眄了轩辕洛一眼,“可我眼前这位楚皇,却是个缠人腻歪,甜言蜜语张口就来的家伙呢!”
遭调侃的轩辕洛不觉尴尬,反倒笑得更灿烂:“过去不近人情,是因为还没遇见你。”
独孤青绮啧啧有声:“酸不酸?”
轩辕洛面不改色:“不酸,甜的——不信你尝尝。”并把一张俊脸贴上来。
独孤青绮:“……”
夫妻相处,除去悠闲时光里的你侬我侬之外,更有漫长岁月里的酸甜苦辣。
帝王帝后,照比寻常夫妻,身上的担子更是千钧沉重。
就像这一日,他夫妻二人之间,非但是离别那般简单,更有可能横亘了即将起冲突的家国天下,明明近在咫尺,却生出天各一方的不安。
可谁都不想把自己的惶恐加诸到对方身上,于是便有了以上对话。
硬要给这种行为安个说法,大约便是“苦中作乐”吧!
普通人,总想让自己看起来不一般;而不一般的人,却总是希望过上很一般的生活。
就像轩辕洛和独孤青绮,偏爱模仿等闲的新婚夫妻,屏退近侍,偌大寝殿,只剩他二人,然后随心所欲地腻腻歪歪。
这会儿轩辕洛做出决定,亲自动笔拟旨,大意便是给相关官员一天时间,准备好御驾亲临的物资和人马,后天早晨出发前往灾区。
拟完之后,轩辕洛又将其收卷好,然后拎起来步出寝殿去喊荣禄,命荣禄即刻前往丞相府宣旨。
送走圣旨,轩辕洛折返回来,在书案前重新坐定,规整好先前批阅的奏折。
手下忙着,嘴上也没闲着:“我已收到消息,父皇和母后已于日前启程回国,皇姑姑亦会同行,今次是为了迎接我们的皇儿,所以他们必将轻装快行,相信不日便会返回宫中,若你生产之日,我不能赶回来,有他们陪伴你们,我多少也会宽心一些。”
独孤青绮微抬下巴:“倘若那个时候,当真出了什么差池,就算洛郎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种晦气的比喻,叫轩辕洛觉得硌耳朵,他很不爱听,并把感想明确地表达出来:“这叫什么话?”想想在他印象中,说错了话,有经验的老嬷嬷是怎么应对的,“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刮去!”
独孤青绮:“……”莞尔一笑,澄澈的双眸中,漾起绵软情意,“只是说说而已,洛郎与我朝夕相对,最是看得清楚,近来我有多努力,完全按照标准来要求自己,何况我原本就是个身强体健的,相信他日一定可以顺利诞下皇儿。”
轩辕洛点头:“我相信你,只是——”叹了口气,“妇人生产,是何等重要的关口,也是尤其脆弱的时候,最是希望孩子的父亲可以陪伴在侧,哪怕被一道门阻隔不能相见,但知道那个人在,心里就会感觉踏实。”
独孤青绮安静注视了轩辕洛一会儿,然后凑过去,张开双臂环住轩辕洛肩背,呢喃:“可惜我们并非寻常夫妻,有太多远比儿女私情更重要的东西等着你我去承担。”将额头抵靠上他肩角,勾勾嘴角,“我知道你的心在我身上——有它陪伴,我一样会感觉踏实。”
轩辕洛轻轻扶住独孤青绮的腰身:“青儿……”
独孤青绮抬高身子仰起头,在轩辕洛唇上印下蜻蜓点水的一吻:“我和皇儿在这里,等着洛郎凯旋。”
轩辕洛眸光闪了闪,突然抬手扣住她后脑,将她轻压向自己,并低头凑上自己的唇,给了她一个深吻:“你和我——我们一言为定!”
两颊绯红的独孤青绮,附和道:“一言为定。”
离别在即,就剩一天时间,也不能全由他们自行分配。
甚至,轩辕洛比平日更为忙碌,毕竟出行的决定下得太匆忙,朝中的大事要有个安排,后宫的小情要有个交代,关键是灾区那边的形势,更要分析准备个透彻……
总之,等忙得差不多,天都黑了。
轩辕洛回到翌庭宫,与始终默默等着他的独孤青绮一起用了晚膳,洗漱完毕后,轩辕洛不再处理政务,老早上榻,拥着独孤青绮并躺在同一枚玉枕上。
“青儿,明日一早我便要离开,你且好生将养,勿思、勿念、勿挂怀,我必将尽早赶回来。”
柔顺地窝在轩辕洛身侧的独孤青绮,轻笑出声:“知道的,你是一国之君;不知的,怕是要认为你是谁家老阿婆——这般黏腻絮叨。”
轩辕洛收紧搂着她的手臂,将她更往自己怀里带:“这是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嫌我了?”
独孤青绮煞有介事道:“帝王之迷人,是因为‘权势无边’、‘高深莫测’、‘锋芒毕露’……总之,不是洛郎这般模样的。”
“你说的这些,貌似就是我曾经的模样。”轩辕洛努力回忆了一下过去的自己,然后像模像样地端起架子来,“所以你一早就开始喜欢我了吧?”
独孤青绮仰头看他:“也不知是哪个易容换面,追着人家跑出去那么远。”
“我是……”想要狡辩的轩辕洛到底没反驳出口,顿了顿,还是承认了,“是啊,不想让你就那么离开。”
独孤青绮低下头,搂紧轩辕洛腰身:“不会——再也不会离开!”又说,“明日便要远行,一路舟车劳顿,有得累,早些歇息吧。”
轩辕洛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吻:“好。”
翌日,独孤青绮也早早起身,盛装打扮,一路相送,直到轩辕洛的车队出了京,她还由秋子搀扶,登上城楼,目送并祈福。
没人留意到,就在城外一角隐蔽处,有个身着黑衣,头戴幕离的高挑身影,仰头默默注视着城楼上雍容华贵的盛装女子,轻薄的皂纱后,隐约可见精致的薄唇缓缓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