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青绮本就心烦意乱,再加腹部疼痛升级,已经她让倍感难耐,又听到欧阳俊把她诓出来还不算,甚至如此离间她和轩辕洛的感情,简直是杀人诛心!
独孤青绮怒火上头,烧得她连自身情况都给忽略,只想挣脱欧阳俊的纠缠:“卑鄙小人,给本宫滚开!”
但欧阳俊死死抓住她,就像即将溺毙的旱鸭子,突然逮到能够拯救小命的浮木,这是生存下去的希望,怎么可能放手?
挣不脱,便更加用力,被转移注意力的独孤青绮,一点没察觉到腹部的痛感一阵紧过一阵。
“青儿——”
低沉的一声唤,自独孤青绮背后传来,嗓音不高,却震住拉扯的二人。
独孤青绮循声回头望去,便见一身玄黑锦服的挺拔男子,风仪玉立于拱门之前,他容色出尘,贵不可言,只是眉目间,蓄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沉郁。
不过陷入困局的独孤青绮无暇他顾,她仍未放弃挣扎,见欧阳俊的狼爪子始终铁钳一般抓着她,忍不住喊出声:“父皇,管好你的走狗!”
身体僵硬的欧阳俊,没料到独孤辰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他惴惴不安地回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可有触怒龙颜之处?
突然听到独孤青绮的喊声,惊得欧阳俊打个激灵,紧抓着独孤青绮腕部的手也松了。
独孤青绮趁机猛力甩开欧阳俊,转身就想走。
奈何她今日穿着曳地长裙,因为心乱了,步调也失了节奏,一脚踩在裙裾上,加之想要离开的意愿太强,冲劲儿很猛,重心偏移后,整个人顺势扑倒。
独孤青绮素来优雅从容,人前不曾有过失仪,所以即将临产,也没改换装扮。
此刻的变故,令恍神的欧阳俊猝不及防,他下意识伸手去抓独孤青绮,可也只捞得她一片衣角。
伴随着裂帛的刺啦声,独孤青绮扑倒在地,摔了个实诚。
就算换个普通人,这么一摔都不能好受了,何况她这个早就开始疼上了的孕妇。
“青儿!”
“青儿?”
独孤辰和欧阳俊一前一后冲向趴伏在地,身体因为疼痛而扭曲抽搐的独孤青绮。
欧阳俊距离更近,可独孤辰上前,他就算再心急也只能主动靠后让出位置来。
独孤辰连袍摆都顾不得撩开,直接蹲下来,想要扶起独孤青绮,又怕妄动给她造成二次伤害,双手呈现搀扶姿势,嗓音也不复平日沉稳,颤抖而沙哑:“青儿,你可还好?”
独孤青绮现在好吗?
她怎么可能好得了?!
在她倒地前,母性的本能让她竭力调整姿势,稍稍避开了隆起的腹部,并曲起手肘,以小臂撑地减缓腹部遭受的压力。
可这些只是降低了伤害程度,毕竟那么大的肚子,往青砖地面上一扑,避开了正面撞击,也躲不开侧面摔打。
感觉很不好的独孤青绮,没有去回独孤辰的话,而是将原本伸向小腹的手往下移,摸到了一手湿热。
吃力地将手送到眼前,借着皎洁月光,看清指尖变了色——这是,见了红?
哪怕眼前的桩桩件件,都和她父皇脱不开干系,叫她心中生怨,可是情况紧急,攸关两条性命,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眨眼间便理清利害关系,独孤青绮咬咬牙,一把抓住独孤辰的袍摆,呼吸急促道:“召,召稳婆——”
独孤辰看清独孤青绮染血的手,瞳孔霎时收缩,神色不复往日沉稳,一边高声呼喊:“速传稳婆。”一边俯身拦腰抱起独孤青绮。
先前亦步亦趋跟着独孤青绮的秋子,因独孤青绮和欧阳俊碰面而主动回避。
后来听到他二人似发生争执,秋子本想上前维护独孤青绮,却被突然出现的独孤辰拦下。
秋子安分守己地立在拱门外,不过察觉出气氛不对,时刻警觉着,是以在听到独孤辰下令的第一时间便做出反应。
因为独孤青绮情况特殊,欧阳俊在实施计划前,便精挑细选了三个经验丰富,水准极高的稳婆,并为她们专门准备一辆马车,带着她们一路同行。
尽管准备得如此充分,可看到独孤青绮沾血的手,欧阳俊还是慌了神,整个人出现片刻愣怔状态。
听到秋子脆声应诺,欧阳俊才回过神来,接着便感觉心脏好像被鹰爪掐住,疼痛难忍,呼吸也开始涩滞,从牙齿口缝间,艰难地挤出一声轻唤:“青儿……”关心则乱。
揽月园的实际拥有者虽然是独孤辰,可他来此的次数屈指可数,对这相对偏僻的院子更是不熟悉。
抱起独孤青绮后,独孤辰扫了一眼成排的房间,不知该往哪儿走。
又去看欧阳俊,发现他像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前头,独孤辰脸色又寒上一分:“寝屋何处,前方带路。”
欧阳俊身体一颤,这才彻底醒过神来,忙不迭应诺,并将独孤辰带往最近的寝屋。
为求万无一失,三个稳婆被安排在独孤青绮入住的院子后侧。
距离不远,又处在严阵以待的状态,所以在急赶时间的秋子飞檐走壁几个起落赶过去大喊一嗓子,三个稳婆瞬间利落地起身下榻,拎起工具箱便跟着秋子跑出来。
独孤辰将把独孤青绮放在榻上,稳婆也到了门外,得了允许,躬身进门。
烧水等简单活,自有婢女去做,三个稳婆只管查看独孤青绮的情况。
只是没想到,一查之后,三个稳婆具是脸色丕变,面面相觑。
安静守在旁边的秋子察觉到情况有异,本就凝重的表情愈发阴沉:“怎么?”
年岁最大的那个稳婆,看看满头虚汗,面白如纸的独孤青绮,将秋子拉到一侧,与她耳语道:“情况——怕是不容乐观。”
秋子稍作斟酌,便将稳婆的结论汇报给独孤辰,候立在侧的欧阳俊自然也听了个清楚明白。
以手支颐靠坐在交椅上的独孤辰眸色浮沉,没有出声。
欧阳俊沉不住气,让秋子将告知其情况的稳婆喊出来,他要当面问清楚。
秋子见独孤辰没有阻止,点头回到寝屋。
年岁最大的稳婆出来,躬身听完欧阳俊的问题后,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大人的话,夫人这没到正日子也便罢了,再加上她情绪不大好,又摔了一跤,宫口还没怎么开,就出了这么多血,怕是——”咬咬嘴唇,“怕是得做两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