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是你,是你这个蠢货,也是你们这几个蠢货!”朝颜的眼光一一掠过眼前的几人,凡是接触到她眼光的人,都不由的缩了一下脖子,她们是第一次发现掖庭出来的宫婢,竟然有不输于她们的凌厉气势!
在她面前,仿佛她们这几人是跳梁小丑似的,根本不被她放在眼里,也放不到台面上!
皆因凡是有脑子的,都不会在此时阻拦朝颜进春萱宫,也不会在她面前趾高气扬,想表现自己是天上的鸟,朝颜不过是地上的蝼蚁!
她们在周德妃的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是炮灰,在派她们来的妃嫔眼里也是炮灰,是注定要被抛弃的小丑!
朝颜的凌厉逼得这几个才人,美人,惊吓的一步步向后退去。她们头脑不够聪明,除了敢针对朝颜,除了骂几句,也没有其他手段。因此当朝颜表现的比她们强悍时,她们就统统败退了。
“叫她们跪了,掌嘴!”高德吩咐,他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飞一般跑下来:“以下犯上,掌嘴,不许停!”
不管朝颜是什么出身,而今她是皇帝派过来的,就容不得这几个才人美人看她不起,容不得她们放肆!
几个才人美人立时蔫了,高德一开始如果就插手的话,她们会鸟兽散。偏高德没有插手,她们才敢在朝颜面前你抖抖威风!
当高德插手后,这几人什么话也不敢说,乖乖的跪到地上,‘噼里啪啦’的自己甩起自己耳刮子来。
“蠢货!就知道给娘娘添乱!”春萱宫的近身尚宫传话之后,就一直在悄悄关注着。当朝颜被拦下的时候,她就在不远处看着。
但是,那几个人实在是没有战斗力,被朝颜几句话就吓退了,还被高德下令掌嘴,让近身尚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虽然这几人不是周德妃的人,但是,她们跪着的是春萱宫的院子,挂着的也是春萱宫的名头,传出去,也只会让后宫妃嫔笑话周德妃驭下不力,不会调教人!看,她连几个宫人都挟制不了!
恨恨的啐了一口,近身尚宫对身边的宫人说:“你们都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宫婢就敢不把娘娘放在眼里,就敢不把春萱宫放在眼里!你们都是春萱宫的人,也都是娘娘的人,你们受辱,就是娘娘受辱!都给我听着,一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应付她!如果谁那里出纰漏了,别怪我不留情!”
宫人们一个个忙不迭的表示,他们会听近身尚宫的话,不会给周德妃丢脸,近身尚宫的脸色才好转了一点。
“朝颜,春萱宫都在德妃的掌控里,她跟林妃不同,她绝不容许有人背叛她,出卖她,尤其是她身边的奴婢。”高德有意等着朝颜,等她走近后,小声跟她说道。
朝颜微微点头,即使高德不说,也能看得出来,春萱宫跟林妃的霞月宫一比,表面上看着氛围很宽松,实则外松里紧!
“霞月宫那个宫女,她死了,她的家人也给她陪葬了。”高德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只让朝颜一个人听到:“不是林妃指使的,也不是林家动的手。”
朝颜的心一动,不是林妃指使的,不是林家动的手,就是说皇帝已经肯定了,林妃或者是替罪羊,或者是跟人联手弄出了巫蛊案。
“林妃背后有人,陛下在查这个人,但,查出来也好,查不出来也行,总管,奴婢猜的对吗?”
出卖了林妃的宫女没有个好下场,不仅皇帝知道,后宫的妃嫔也会拿这件事警告自己手下的宫人,让他们不敢有所妄动,也不敢效仿那宫女出卖主人谋取好处。
那宫女出首了林妃,为的是她的家人,但是,当她的家人跟她一起下地狱后,她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成了泡影,纵使宫人们想另谋出路,在做之前也要好好的想一想,她们这么做值不值!
而后宫所有妃嫔都关注的皇帝,他所关注的不是巫蛊案是谁弄出来的?林妃是不是主谋?是不是还有人跟她合谋?
朝颜虽然不清楚皇帝的目的,但是,直觉告诉她,皇帝在利用巫蛊案,以便达到他的某种目的。至于,是什么样的目的,朝颜猜测不是在后宫,而是在朝堂上,皇帝有某种动作或者是行动。
作为已经被牵涉到其中的局内人,在后宫妃嫔的眼里,她是从紫薇宫来的,就代表了皇帝的意思,就是说她被划到皇帝那一边,她必须听从皇帝的命令行事,为了他的目的而一步步将巫蛊案在后宫里推进,推进,再推进!
“朝颜,你猜的不错,陛下不在乎巫蛊案是谁在背后操纵,也不在乎巫蛊案背后都有谁。”高德干脆站住不走了,既然楚朝颜看出来了,他自然会提点一二,对于今后的盟友,他是不余遗力配合的。
楚朝颜真是处处给他惊喜啊,想不到她的心思这么敏锐,不过听了陛下几句吩咐,就能捕捉到陛下话里藏得玄机,还能很快的联想到其他地方。
陛下就是发现了她的不同,才让她查案的吧,不然,能查案的,又能让陛下满意的,还有锦衣卫,那是绝对的完全效忠于陛下的人!
不过,让锦衣卫查案的话,势必会让那些老狐狸们警觉。陛下已经处置了林家,也不宜再跟他们翻脸,总要跟他们虚以委蛇一段日子,才继续展开攻势。
而让楚朝颜查案,也算是陛下释放了一个善意的信号。就是说,他只追究林妃和林家,对于她背后的人不予追究!也不会将巫蛊案,牵扯到后宫其他妃嫔的身上,一切起于林妃,止于林妃!
“总管,陛下也不会让奴婢和您在春萱宫里虚晃一圈,只走个过场,而是要让奴婢打杀德妃的爪牙?”
皇帝不追究了,也仅限于她不追究后宫的妃嫔,她们手下的宫人,皇帝打算给她们梳洗一番,换一换伺候的人!
谁叫她们在后宫经营了十来年,身边的人也调教了十来年呢!她们的手伸的太长了,让皇帝无法再容忍,也不打算容忍!
后宫的势力错综复杂,看似只有四妃在主理,但内里却不尽然是,还有其他人在跟四妃瓜分后宫这块香喷喷,软乎乎的大蛋糕!
只有将四妃手里的嫡系心腹打杀几个,便能斩断四妃的一只手,让她们在后宫里的势力大大缩水,如果可能的话,皇帝是想让四妃在后宫里寸步难行!
想达到这个目的,其实也不难,只要皇帝肯让皇太后出马,不留情面,大刀阔斧的梳洗一番,四妃在后宫里的影响力就会变小,隐藏在四妃之下的那些势力也会浮出水面。
但是,皇帝是个孝子,他待外人如同冬天的风,冷酷无情,对自己的母亲却是不肯让她为后宫,为世家所记恨,他要让皇太后继续做慈祥和蔼的皇太后,而不是恶毒的恶婆婆。
所以,被推出去的就是朝颜,她才是无辜的替罪羊。代替皇太后为后宫,为世家所记恨,成为皇帝手下的一颗棋子,不得不依附皇帝而生存,而不能对他有半点异心!
朝颜猜到了皇帝的意图,却不能以此为理由拒绝皇帝的差遣。如果她这么做了,那就是诽谤皇帝,挑衅皇权,以她而今的地位,是绝对不能,也不敢挑衅皇权的,她可不想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那不是她一直追求的目的,她所求的唯有生存而已,看着简单,实际上要做到很难!
在这个时代里跟皇权相抗,那就是鸡蛋碰石头,没有一线活路!
所以,她很识时务,皇帝叫她查案,她就查案,皇帝叫她打杀周德妃的心腹,那她就不客气了!
“你不怕吗?”高德问,他很奇怪楚朝颜为什么有这般的底气,在确认了陛下的意图后,竟然也有了一丝的杀伐之气。
要知道打杀周德妃的心腹,那就是直接跟周德妃对上了,不但会遭周德妃记恨,日后会被她报复回来,就是后宫其他妃嫔也会将她当做肉中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的。
“总管,奴婢不怕,因为奴婢背后是陛下。”朝颜轻轻的笑,笑容和神情里没有丝毫的畏惧,皇帝要拿她做出头鸟,她便甘愿受他驱使。
但,同时皇帝也是她的定心丸,因为皇帝不会将她利用完了就扔给后妃妃嫔处置,在皇帝的心中,除了他可以杀她,处置她,其他人是不能的。
而皇太后又跟皇帝母子一条心,自然不会被后宫妃嫔所乘,成为杀她的那把刀,她就没有什么可怕的,有皇帝做后盾,她这把刀不饮血,不杀几个人,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皇帝给她的机会吗?!
朝颜想明白了,也下定了决心。在她被宣召的紫薇宫,作为警告冯妃的棋子,又被迫成为皇帝的手中刀之后,她便决定改变之前既定的行事方针。
她要立威,她要借着皇帝这张虎皮立威,只要能后宫求生存,来一把狐假虎威又如何?!
狐狸不借着老虎的威风,又怎么能够让后宫的妃嫔和宫人忌惮一二?虽然这头老虎是天之骄子,是英明神武的老虎,而她如果借了老虎的东风,就要为他所用,就要为他鞠躬尽瘁,也难挡她的决心!
在后宫里的生存,让她明白了,一,要做就做到绝处,二,开弓没有回头箭,三,扯大旗,拉虎皮,有强悍的靠山,她还怕什么?!
她,不怕!她,什么也不怕!!!
望着朝颜眉宇间的坚毅,高德喜笑颜开的点点头:“不错,要的就是这个气势!”
他现在百分百相信,投资在楚朝颜身上,与她结盟绝对不会后悔!因为在不知不觉间,楚朝颜已经摸到了在后宫生存的门道,哪怕她刚刚跨过那道门槛,已然让高德笑的见牙不见脸。
在后宫要生存,靠的就是这股不怕死,不服输的气势!不能说从前朝颜的低调,不合适在后宫生存。而是她的低调,只能让她被压榨,被奴役,只能去过压抑的,黑色的生活,而看不到一点的阳光和希望!
因为楚朝颜不是后宫妃嫔,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掖庭奴,后宫的妃嫔如果不争宠,只要能老老实实的龟缩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坚决的不参与,也不被参与到后宫的争斗里,低调就能活下去,也能混的三餐温饱。
自然,这三餐温饱是相较于,那些得宠的妃嫔,如果跟后宫的宫人相比,她们的温饱生活那就是天堂了。
楚朝颜却不同,她如果没有争胜的心思,安于现状的话,除了日复一日的劳作,她什么也得不到!
这完全是高德心中所想,但,他不是朝颜,他不知道朝颜要怎样的生活,就做了一把推手,从而让朝颜在后来步入了杀机重重的后宫里。
“你想怎么杀?”高德问,如果他能帮一把,他不介意做点什么。反正他身上贴的是皇帝的标签,后宫的妃嫔轻易是不敢动他的,也不敢跟他作对。
嗯,高德暗暗点头,楚朝颜说的对啊,她背后有陛下,咱家背后也有陛下,她跟咱家都是狐假虎威的那一个,再多多仗势横行一下又如何?!
“总管,就从那个人入手,怎么样?”朝颜侧身,让高德看到不远处的近身尚宫。
早在被人拦下的时候,朝颜就注意到她了。那一脸的不怀好意,那狗眼看人低的嘴脸,那狗仗人势的傲慢,在在都说明她是周德妃的心腹,还是心腹中的心腹!
既然她托大,亲自出马来为难自己,又敢于直冲过来,不拿她开刀,岂不是太便宜她了!要杀鸡儆猴么,自然要找出在周德妃的心里重要的一只鸡,才好行那等杀鸡儆猴的把戏!
都不是笨人,近身尚宫如此慢待她,鄙视她,说没有周德妃的指使,她是不信的,相信高德也不会相信!
“总管,她自己上杆子送死,咱们何不成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