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洛儿眼前渐渐模糊,只觉得自己似乎要被四分五裂了一般,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叫锦书,还是洛儿?她是男的,还是女的?她怎么全部记不清了。
黑暗中绽放了一朵罂粟花,蛊惑着人们犯罪,无边的黑暗中,有谁在放肆得意的笑着,黑暗中绽放着女人妖冶的嘴脸,但这一切,洛儿都看不到了,她就好像一只待宰的小鱼,落入了滚烫的油水之中,感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皮开肉绽,渐渐被烹饪至熟,但她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感觉自己在慢慢的消失,在慢慢的死去,挣扎,挣扎,沉沦,沉沦。
“我……我忘了自己叫什么了……也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的,只知道,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呆在这里,身边的都喊我阿奴……”面前浮现一个男孩稚嫩的脸庞,他抱紧自己的膝盖卷缩在角落中,衣衫褴褛,看起来狼狈极了。
周围阴暗潮湿,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粉雕玉琢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女娃娃,她皱着眉头,好像和角落里那个人感同身受一般:“别怕,我会救你出去的。”
那年,他十二,她八岁,在街上于自己的父兄失散,被人拐到了这腌臜之地,初见相识于红楼,他一身躲不掉的狼狈,她一身卸不去的华贵,但是不久后,他们就会变得一样。
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是看着那少年太过可怜,想救他离开,带着他去自己家中,让他享受一下和自己一般锦衣玉食的生活。
柴房的门被推开,光明投影在地上,分外好看,人还没有进来,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香粉味:“哟,这两个娃娃倒是处的挺好吗~”
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身过去,就看到一个笑的和善,脸上扑着二斤粉,头上还带着一朵大红花,明明已经美人迟暮,却还要极力把自己打扮成最年轻最妖娆的时候,走路的时候,肚子上的赘肉还在不断的抖动。
“嬷嬷你来了啊,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啊。”当时她并不知道这个人是坏人,因为她迷路的时候,遇见的就是她,她用糖人诱哄自己,说带自己看好玩的东西,还能帮她找到父兄,她当下就兴高采烈的同意了,随后就被带到这阴暗的柴房中,看到了角落里那个卷缩的少年。
那老鸨子笑的一脸和善,眼睛里却都是幸灾乐祸:“乖,不急,嬷嬷先带你看些好玩的。”
“好啊,好啊!”说着,张开了双臂,兴高采烈的就要抱抱,在家中她是幺女,上面全是哥哥,长到这么大,几乎没用怎么走过路,因为那些哥哥们看见她都会顺势抱起来她,养成了她见人就要抱抱的习惯,反正也没人会拒绝她。
可是那个老鸨子看到她这个举动后,微微皱眉,给身后那个粗壮的男子打了一个眼色,那人立刻上前一把抱起来了地上的玉人儿。
“嬷嬷,我们这是去哪啊,可不可以带上刚才那个哥哥,我很喜欢他的!”还没有走出去,她就开始回首望角落里的那个人,之间那人一脸痛苦,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让小小的她,也忍不住皱起来了眉头。
“乖,那个哥哥已经玩过了,不想再去了。”
“为什么,好玩的东西,不应该一直玩不够吗?难道那个哥哥已经玩够了?”
“对啊。”老鸨子依旧笑着哄着她,穿过了不满红色帷帐的走廊,走过了楼下的欢声笑语,周围渐渐变得不再那么明朗,那年的她,从不知这个世界上有好人坏人之说,因为她身边的人都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们,可是不久,她就忘记了那一切。
周围从慢慢热烈的红变成深谙的紫色,四周布满迷人的香味,闻了就让人阵阵眩晕,她只觉得眼前在冒小星星,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切起来。
“公子,人带到了。”那老鸨子恭敬的行礼,随后她就被人放到了地上,不远处的屏风里,隐隐坐着一个人。
“嗯。”他浑厚又清澈的声音穿过了迷雾从那屏风后面落在了她的耳朵中,好似一道极其闪亮的光芒,照亮了周围。
那老鸨子和之前抱着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好像这个房间静的只剩下了她一般,紫色的轻纱被风吹着不断的飘摇,舒展着自己的身姿,渐渐的,那屏风后面的影子好像在移动一般,她面前出现了一个比她所有哥哥都好看的人。
他朝着她笑了,一瞬间,点亮了她的世界,让她也跟着痴痴的笑了,周围的响起来了一阵悠扬的琴声,迷乱她的心智,之前的生活在随着琴声一点点的消失,一点点的远去,渐渐的,她忘了自己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就连他问自己叫什么的时候,她都不记得了。
“你叫什么?”
“我……我叫……叫……我不记得了,嘿嘿……”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她向来是个懒人,朝着那人傻傻的笑着,一脸憨厚。
那人见她这个样子,也忍俊不禁,低头垂眸笑了出来:“呵呵……倒是个痴人儿。”
“嘿嘿,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那一瞬间,他的笑容如同昙花一现,让她来不及琢磨他话语中的意思,就开始夸赞气啦眼前的人。
那个人抬眸,那双眼眸,好像蕴含了这个世界所有美好的东西。
那一年元宵节,花灯如昼,她失去了自己八岁以前的所有,改头换面,成了一个红楼的艺伎。
“从今天开始,你就叫锦书,出了这个门之后,你便会忘了我,记住以后要乖乖听嬷嬷的话。”他的话语带着丝丝蛊惑,此刻别说让自己忘记姓名前尘,就算让她去死,她都不会犹豫。
“好,都听哥哥的。”她傻笑着,他也跟着她笑,接着她被赶了出去,周围的暗紫色渐渐消失,眼前渐渐变得明朗起来,那个人的面容,越来越模糊,但他那如同罂粟一般让人上瘾的话语却一直盘旋在她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