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思看了一眼手里的酒壶,打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清冽的冷香飘出来,浅浅一丝并不浓烈。她又扭头闻了闻倒在杯子里的,什么味道也没有,仿佛那就是一杯普普通通的白水。
她看着小小的白瓷酒壶呆坐着,屋内屋外一片安静,静得她几乎能听见外头风吹地面,尘土飞扬的声音。沙沙,沙沙。
她在这极致的安静中感受到了一丝诡异,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她,隔着门口挂着的布帘子。
她有些坐立难安,便起身撩开帘子,外面安安静静,掌柜不在甚至连来回送酒水的伙计也不在。草帘子后躺倒一片呼呼大睡的人,不管是两脚泥的庄稼汉还是锦衣华服的富贵人,睡相斯文规规矩矩。
整座酒楼仿佛就是开来让大家睡个好觉的。
咚,楼上传来响动,她抬头看去,外面的走廊空无一人。响动发生在房间里,像是长了眼睛见她望去,便隐匿行踪,引人去一探究竟。
咚咚又响两声,她压住心头的好奇转身走去开门,哗啦一声门开了条缝,一把锁头露了出来。
居然被锁了!
醉生梦死门口往前走上百米便是街口,此时的拐角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后跟着两队几十个腰挎朴刀的官差。月影沉着脸站在马车边,车前风灯的光洒在他脸上,让他整个人透着阴郁。
一阵风过,月朝轻盈地落在马车边,贴着窗户低语了两句。
随后车帘子一撩,明玄离背着手跳下马车,抬脚往前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看月影,“去司天监叫上江鹤望,就说千掌柜回来了。”
月影迟疑了一下最终一拱手转身走了。
月朝看他的身影走远才小声问道:“主子,月影他……”
“他在岛上到底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他回来之后本王以为他能想开,结果并不理想。千掌柜不能死。”明玄离说罢,朝着灯火通明的醉生梦死走去。
“您是说月影会杀了千掌柜。”月朝说完扭头看了一眼月影消失的街道,心里叹了口气。
“我们只抓千掌柜,其他愿意做梦的就接着让他们做。”那些花钱来此做梦的人不是蠢就是钱多得烧手了,想做梦哪里不行?
“是。”月朝点头应下,随后一挥手,后头跟着的官差快步跑过去将醉生梦死给围了起来。
明玄离看了一眼门上的锁头,“劈开!”
月朝比量了一下锁头,正要一刀砍下去,二楼的窗户开了。
千掌柜双臂环抱看着下方站着的人,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冷笑,“庆王爷,好久不见。”
“千掌柜,你倒让本王好找。”明玄离抬头看着他,放在背后的手动了一下,底下接到命令的人还没来得及动作,千掌柜哈哈一阵大笑。
“王爷,你可以猜一猜今晚醉生梦死来了多少人,都有谁?”
“这些愚蠢到家的人,本王没有兴趣知道。你觉得你今晚能逃得掉吗?”明玄离背着手看着千掌柜,比之前见到的时候瘦削了不少,眉眼间丢弃了毕恭毕敬显出的全是残忍。
“逃不逃掉另说,不过我倒是有了很多人陪葬。”千掌柜伸出手掌比了比,“座无虚席,差不多四十几个,上至公卿世家下至贩夫走卒,就是死了我也值了。”
说完他拿着一根黑线示意给明玄离看,“整座醉生梦死已经被我装满了火药,只要我把引线一点,你猜这座楼还有整条街烧起来的火会不会比上元节的灯火好看?”
“你疯了吗?”月朝实在无法理解他这疯狂的想法,整条街前后绵延将近两里地,除了商铺还有几条巷子里都住着人,更别说现在天干物燥,这一场大火可能会烧掉半个汴京。
“我疯了?都是你们逼我的。”千掌柜有些激动,另一只手里的火折子抖啊抖的眼看就要见风就着。
“千掌柜,本王听无安道长可不是这么说的。”明玄离话音甫落就看到千掌柜的脸上,皮肉抽动着,显得情绪更加激动。
啧啧,看来这个无安道长并没有跟他说实话啊。
“他还活着?”
“他死了。”明玄离指尖一动,一枚飞刀已然就绪,他可以在顺间刺穿千掌柜的喉咙。如今看来他是不得不死了。
“死了?哈哈,无安,你找了我二十年结果还是死在了我前面,哈哈。”千掌柜狂笑一阵后忽然收声,嘴角向下露出一丝阴狠。
“庆王爷,你带走无安可是从他嘴里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满城地找我,甚至不惜动用府兵?”
“你若是想活命就把知道的都咽下去,否则本王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明玄离抬眼看了看千掌柜,杀意凛然。
“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且还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我早知自己活不了,所以才给王爷准备了这场盛大的焰火,有那么多人陪葬我也不枉来这人世走一遭。”
千掌柜说完拿着火折子晃了一下,一簇火苗窜了上来对准黑色的引线烧了过去,明玄离手里的飞刀也脱手直刺千掌柜的喉咙。
变故却也在此时出现,千掌柜忽然朝左栽去,飞刀落空窗户跟着关了起来。一个人影在窗口一晃而过,卡拉一声窗户的搭扣被锁死。
“开门!”明玄离说完,月朝的刀已经砍断了门框,“看好四周,出一个抓一个。”说完他就抬脚进了门,飞身二楼,几步到了门口。
地上躺着两截已经被人扯断的引线,他一脚踹开门,屋内空无一人,通往隔间的门开着。
明玄离闪身进去,唰,一道寒光迎面砍来。他迅速后仰退到了门外,那人跳出来对着他又是一刀,他再次闪身躲开,后头跟上来的月朝横刀挡住对方的攻击。
对方看着来势汹汹却也就是个花架子,接了月朝两刀便被逼的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最后月朝翻手一刀背将他砸倒在地。
明玄离上前劈中他的后脑,刀落地人也昏了过去。
“这不是金家那小子吗?怎么……”月朝后半句话还在嘴里,人就跟着嘭一声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明玄离转头,眯眼打量着洞开的隔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