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思送碗盘去厨房时,在回廊看见了大理寺的人站在院子里,跟连山僵持着。
双方的神情都不太愉悦,打头的捕快按着腰间的朴刀皱着眉头。
她端着东西没敢停留便进了厨房。
“小林哥,繁星到底出了何事,怎么大理寺的又来了?”放下碗盘,她试探着问厨房里帮忙的伙计。
“我也不清楚,不过说起来繁星还欠我一吊钱呢?他要是真跑了我可就冤死了。”
“欠你钱?”
小林哥左右看看小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繁星看上了心音阁的一位琴娘,每个月领了花销都要去看那个琴娘。”
“兴许这一回他骗人家银子就是为了给那个姑娘赎身。”
“你认识那琴娘吗?”
“不认识,我也没见过,不过听繁星念叨过两回,叫什么芫娘。”小林子说完拎着水桶出门打水,霍相思接着回书库整理书册。
走到门边,她看了一眼上次繁星塞给她的钱袋子,拿着在当院的椅子上坐下打开来。
里头装着一把碎银子,底下硬硬的似乎还有一个夹层,她取下头上的簪子用里面藏着的刀小心翼翼地划开了夹层。
里头压着两张叠的很瓷实的纸片,她慢慢打开,发现竟是两张详细的弓弩建造纪要图。
她想了一下,记起自己也曾捡了一张类似的草图,繁星为什么会有这个?这跟大理寺要抓他有没有关系?
霍相思捏着两张纸陷入了迷茫。
又在书库忙碌了一下午,只整理好了一角的书籍,直到她离开也没见到老监司回来,没办法她只好锁门揣着书库的钥匙回房。
她没想到的是回房没一会儿,卫静之竟然来了。
“你今日没回一心庵?”
“没有,我刚从外面回来,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所以就过来了。”卫静之神情冷淡地说着。
“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想回再跟我说也一样。”霍相思随口说道,今日没能践约,他日就更不一定了,她不必当真也该另寻他法。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霍相思听见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倒着实有点意外了,“我问,你会说吗?”
卫静之摇摇头,又叹了口气,“有些秘密无法宣之于口,但是不提一下又觉得心口憋得难受。”
霍相思看了看她没说话,卫静之这么说并不是真的把她当知心朋友。更像是把她当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陌生人,倒两句苦水,过后谁也别记得。
“你有麻烦缠身,最好明哲保身。”卫静之以一个先知的神态警告着霍相思。
“卫姑娘,能看透祸福吉凶,你就能过好这一生吗?”她不喜欢卫静之这种直白的态度,若不是因为一心庵,她会跟她保持距离。
“我们的一生好不好不重要,有用才重要。”卫静之说完起身走了,霍相思坐在桌边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卫静之说了我们,而不是我,显然这里边也包括了她。
什么叫好不好不重要,有用才重要?
霍相思躺在床上回想卫静之说这句话的缘由,卫静之身为宰相府的小姐却寄身在一心庵,跟她那双能看透世事的双瞳有关吗?
如果是这样那卫静之就像是卫家供养的先知,帮助卫家趋吉避凶,难怪她会说有用才重要。可是为什么要带上她,卫静之的意思难道是说所有进入司天监的人都是卫家供养的先知?
她翻被子坐了起来,那日她同明玄离谈到了司天监和皇家的关系,话说到一半被他给呵斥了,是因为她说对了。
司天监对皇家是有用的,而且这个作用可大可小,卫无极控制司天监想干什么?
她越想脑子越乱,浮想联翩了一阵觉得自己知道了惊天大秘密却无人可说也无人敢说,就好像空有屠龙之技而无用武之地。
呼,做了一晚上纠结复杂的梦之后,窗外的鸟叽叽喳喳把她叫醒了。在梦里她能灭天灭地,一觉醒来却得面对眼前的实际。
上午星象下午要作画,她几乎已经看见老教习拿着她糊涂乱画的东西,气得胡子直抖。
收好了东西上星象课时,并没有看见何兰,要还给她的东西只能暂时先保管着了。课时结束回房休息时,霍相思一眼就发现自己的屋子有些不太对劲。
所有的东西都依然是她走时的样子,却都稍稍变了个位置。比如她挡在抽屉外的一根扫把,枝条在地上划出的痕迹就不是她原来摆放的位置了。
抽屉里的东西没少也没乱,说明对方很小心。她犹豫了一下提着自己的书袋子去了书库。
“您怎么回来了也不找我拿钥匙?”霍相思刚进院子,老监司在躺椅上喝酒呢。
“整理书库的活是你的,我要钥匙作甚。”
“那行,这钥匙我就等整理好了再还给您。”拿着钥匙开门,在里面一顿呼呼啦啦,又到了该上六艺课的时候。锁好门,她重新看了看门窗锁头跟老监司告辞走了。
在院子里又看见了大理寺的人。
“李捕头,昨日您才来过司天监,今日怎么又来了?”归藏挠挠自己的后领子一顿不耐烦。
“何兰是不是司天监的生员?”
“这……我给你问问。”归藏找了一圈就看见了霍相思,喊她过去,“何兰是咱司天监的生员吗?”
“是。”
“你可以走了。”归藏冲她摆摆手,随后跟李捕头点点头,“是我们这儿的,她怎么了?”
“被人发现死在了一口井里。”
死了?霍相思愣住了,昨日何兰说有急事时,神情很轻松而且带着雀跃,她怎么就死了呢?
“这怎么回事?”归藏一时有点着急,“你等着,我这就去叫大人回来。”说完他也不等人反应,抬脚就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司天监。
“你等等。”李捕头叫住了也要出门的霍相思,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昨日您来过。”霍相思停下脚步低头回了他一句。
“你昨日可见过何兰?”李捕头话音刚落,归藏又擦着额头的汗回来了。
“哟,可巧了,今日又见着了李捕头。难不成你家冯大人还是家宅不宁,又到这司天监来找人看风水了?”明玄离一脸悠闲地走了进来。
几个人赶紧拱手施礼把人迎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