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思回到神医堂的时候，柜台的伙计说有人找她，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去客房见客。
居然是繁星。
抱着一个包袱灰头土脸，身形瘦削两颊凹陷着，显得脸上的悲戚愈加看得人心里难受。
“你……怎么了？”霍相思关上门，有点不确定繁星到底出了何事，一走就是几个月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狼狈和生无可恋。
“师父，师父死了。”繁星从她进门开始就憋不住的悲伤终于被她这一句问话给激得彻底爆发了，他用包袱蒙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霍相思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问道：“他，我昨天才见过他，一切安好无病无灾，怎么就出事了呢？”
她昨天给他看过，虽然一声不曾大富大贵，晚年倒也平安喜乐。怎么会这么突然，说出事就出事了呢？
“着火，书库着火了，他被困在里面活活烧死了。”繁星说着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我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会仓皇逃走，如今回来也不敢去他面前亲口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是我混蛋，是我害死了他。”
“什么时候的事？”霍相思扶着墙壁在椅子上坐下，拢在袖子里的手攥成了拳头。
“昨天酉时过后，我本来是要给他送东西的。”繁星浑浑噩噩地在书库角落的墙头上待到了晚上，他想给师父收尸，可是却亲眼看到了师父化为齑粉被风吹走了。
她走之后谁还去过书库，见过刘主簿？
“我昨日去见过他，精神很好还跟我提起了你，说不管你在什么地方只要好好活着就成，不用惦记他。”霍相思说完叹了口气，“繁星，刘主簿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的。”
繁星愣住了抬头问道：“是谁？”
“不知道，不过既然你说是死在书库里，那八成跟出库的二楼有关系。”霍相思说完顿了一下，“二楼放着司天监很重要的秘密，有人想要知道这个秘密、”
繁星之前听刘主簿提过二楼的事情，而且所有人都对那里讳莫如深，如今听霍相思的口气，她像是已经进去过了。
“如果真是这样，你岂不是也很危险？”繁星一下子站起来，迅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如果霍相思是跟师父一起进的书库，那个别有用心的人肯定不会放弃，一定会找到霍相思。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凶手找到的，绝不会让他再来伤害你。”
“繁星，这一场大火说不得反而救了我的命，因为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我一个了。”霍相思说完思量一下，“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想知道秘密的人会按捺不住的。”
繁星揉了一下眼睛，“你放心，我不会再乱来的。”
霍相思点点头，“繁星，你有没有试图找过芫娘？”
繁星愣了一下，“我不能再害她了。”
门外的积雪踩上去吱嘎嘎作响，繁星抱着包袱有些失魂落魄，相思说芫娘落下了一身伤，还说芫娘为了找到他选择与虎谋皮现在更是不知所踪。
她还说芫娘从头到尾都没有怪过他。
繁星伸手按了按心口，一股难受郁结于胸，他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也找不到眼下应该去哪里。
霍相思拢着斗篷看着繁星越走越远，她能体会到繁星的痛苦，只是痛得多了大概就是麻木了，就像她一样。父母的命了，玉岚的命现在又多了一条老监司的命。
都说债多了不愁，到她这儿就成了仇多了不差一件两件。
她转身回屋，还没上走廊，后头又来人了。她有些疲惫地伸手按了按眉心，“让灵素去见客。”
“真的不准备见本王吗？”明玄离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她慢慢转身也笑，“您怎么来了？”
“想见你就来了。”明玄离说完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比自己的要暖和上几分，温软细腻让他舍不得撒手。
“那我请您喝花茶，灵素的拿手好茶。”放在他掌心里的手动了动，她微微垂眼拉着他往前走。
“好。”明玄离说着顺从地随着她的脚步往前走去。
于灵素站在药室门口，见着两人朝会客室走去便转身回房，收拾好药箱背着也跟了过去。
一炷香之后，霍相思推开了会客室的门冲着于灵素点点头。
“冻死我了。”于灵素一边搓手一边哆嗦着说道，明玄离歪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你下了多少药？”
“没多少，他应该是累了所以防备心没那么重。”霍相思取来一件毯子给明玄离盖上，随后守在旁边看于灵素诊脉。
“幸亏是你，这要是别人敢迷晕当朝庆王爷，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于灵素在炭火上烘了烘手开始把脉。
霍相思一直看着她的神情，越看心里越没数。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于灵素才收回手一言不发地坐到一边叹了口气。
“如何？”
于灵素抬头看着霍相思，“我总算知道你的毒是如何解除的。”原来不是她医术不够高明而是明玄离够豁的出去，“他把你身上的毒渡到了自己身上。”
霍相思在船上觉得他不对时就有过猜测，可是真听见有人把这个结论说出来，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因为她不相信他能为她连命都不要，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确实这么做了，而且还不打算告诉她。
“无解吗？”
于灵素摇摇头，“我连他怎么做到的都不清楚，更别说救治了。”
“红织呢？”
“她说无解，任我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找到解药。”于灵素叹了口气，难不成她真的是医术不行？
“能撑多久？”霍相思别开脸不敢再看明玄离。
“王爷有内力护着，这毒还不至于立马就要了他的命，不过终究是有损身体。”
“红织呢？”霍相思呼了口气说道：“我想见见她。”
“她……”于灵素本来还想说见了也没用，不过这种话说了恐怕她也不会听，“红织在哪儿你得问王爷，不过小胖子应该也知道，是他帮着把人带走的。”
说完于灵素看她一眼提着药箱出去了小心翼翼关上门才呼了口气，小胖子，这下你可该彻底死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