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正在擦拭眼角的泪，已经神魂飘飞的霍相思被这善意的动作给弄醒了，她睁开眼睛，对方是一个姑娘。看着她的圆圆的眼睛里透着惊讶。
“你醒了？”于灵素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被一个女子给惊艳到了，原本伤痕累累之下她看不出美丑来，这会儿脸色虽然依然苍白那双眼睛却如画龙点睛的一笔，瞬间把她整张脸点亮了。
真是一个美人啊，美得让她都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难怪一个两个都为了她要死要活。
“谢谢。”霍相思看着她轻轻道谢。
于灵素愣了一下缩回手笑一下说道：“不客气，我见你梦中似是哭得很伤心，是有什么伤心事吧。”
“我这是在哪里？”霍相思不想谈这个，扭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陈设不认识，一扇屏风遮挡了视线，她只能看见那边似乎也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相府，我受人之托过来给你还有那边那个人看病的。”于灵素拿了一个枕头给霍相思垫着后背，斜斜地靠着软塌。
“谢谢大夫。”霍相思说完慢慢垂了眼，不用问她也知道那边的人是谁。
“对了相思姑娘，我叫于灵素。你喝水吗？”于灵素一边说一边看着霍相思，心说这姑娘就算病着也带着病态美，果然是人好看怎么样都好看。
“谢谢于大夫。”霍相思抿了一下嘴接过来水杯一口喝完，杯子攥在手里呼了口气才问道：“卫公子的伤怎么样？”
“不太好，一条腿算是废了。”于灵素说完看着霍相思，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悲伤来，倒是满满的愧疚。这就奇了，那卫公子就连昏迷不醒的时候也惦记着这姑娘，倒是姑娘看着不像爱他至深的意思。
难不成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可真是糟了心了。
霍相思动了一下腿，发现根本动弹不得，于灵素放下手里的药杵出声提醒道：“你的腿脱离筋骨太久，刚刚接上需要静养数日。”
“谢谢。”她自己的腿她自己清楚，脱臼之后就一直没有好好处理过，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打打杀杀，还能接回来已经很是难得了。
“你是该好好谢谢于神医，如果不是她，你现在早就为我儿的一条腿陪葬了。”冰冷的声音从帘子后传出来，霍相思愣了一下，我儿？看来对方就是卫静之的母亲了。
“夫人说的是。”霍相思只前听卫静之简单地提过家里的人，语气颇为冷淡，两人中间似乎有很深的隔阂。
“现在你既然醒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我儿为了你差点性命不保，现在还丢了一条腿，你打算怎么报答？”妇人声音里带着让她不舒服的高高在上。
不过细想也合情合理，没有母亲在见到害得自己儿子丢了半条腿的人时会无动于衷的。
“卫公子的大恩大德，我自当铭记于心……”
“我不想听什么肝脑涂地来世结草衔环的空话，你想不出来，我就替你做决定。我儿喜欢你，你以后就为奴为仆一辈子守着我儿，听凭他差遣，但凡有异议，我必打杀了你。”
妇人的声音里带着怒气和颐指气使，似乎根本看不上霍相思这么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就连让她为奴为仆也是给了她天大的恩惠，她若还不磕头谢恩就是不识抬举。
霍相思闭了闭眼再睁开后才一字一顿地说道：“夫人之言，恕难从命，我的命你若想要随时拿去。”
哈哈，妇人狂笑两声，“静之，你听见了吗？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救回来的心上人？”
霍相思扭头去看屏风那边的卫静之，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他微微扭过头来看她，隔着那层薄薄的绢纱，眼睛里的哀伤挡也挡不住。
“你们出去。”卫静之的声音沙哑里带着一丝冷意。
于灵素走过去给他垫高了后背，迟疑了一下听着帘子后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才转身往外走，“麻烦把屏风挪开，谢谢。”
门关上，屋子里一时只剩静谧。
霍相思瞧见了卫静之脸上浅浅的伤疤，结了痂显出红黑色，越发显得那张脸苍白瘦弱。
“你别怪她，她一辈子跟夫君如同仇人，跟儿子宛若陌生人，习惯了颐指气使恨着所有人。”卫静之说完苦笑了一下，“我已经好多年未曾见过她了，这几日的陪伴比我们过去的二十年还要多。”
“我不怪她。”她看着他还想宽慰一句没有母亲不爱儿子的，可是话到嘴边觉得说出来毫无意义，便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对不起。”
“你没什么好对不起我的，我在无间湖的时候就说过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卫静之淡淡说完只是看着她便不再说一句话。
“我不能留下来陪你，除了这个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把拒绝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掰碎之后说了出来。
卫静之笑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里闪着一团浓烈的光，“不要喜欢别人，只能喜欢我呢？”
听完，她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慢慢垂下了眼睛，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头看着他定定地说：“前一条我可以答应你。”
哈哈，卫静之浅浅淡淡的笑变成苦笑，最后眼睛一眯带着半分残忍地说：“我知道你喜欢明玄离，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他来汴京的时候就答应了太后，听从她的指婚。”
“纵然没有这一层，他那样心机深沉的人，给了一点你期盼的喜欢，你以为这喜欢又有几分。不过是镜花水月贪恋一时新鲜而已。在汴京这么久，你还不明白吗？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你反抗不得。”也求不得。
霍相思抬眼看着他，听着他一字一句将她心里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意还有担忧一点一点扯出来，摆到她面前，让她认清楚自己的情意是多么的痴心妄想。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别开脸压着将泪水压了回去。最后看着卫静之，艰难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知道，所以我才能答应你。”
卫静之看着她的脸听着她的话，心上也跟着被扎了一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