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原本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可见了吴松后面容顿时狰狞起来,砰的一巴掌拍在桌上站了起来,指着吴松怒喝道:“臭和尚,居然是你!”
“阿弥陀佛,公子你是何人?莫非见过贫僧?”吴松自然知晓此人便是在十字坡救红衣少女之时打走的纨绔,此刻却假装不知,念了声佛号惊讶说道。
“你……”高小进勃然大怒,忽然又想到那日在十字坡之事太多丢人,还是别让父亲知道为妙。
“或许是本公子认错人了,大师请不要介意。”
“大师,这位是犬子高小进,刚才多有得罪还请不要见怪。”高郡守卷起酒杯站了起来,微微笑道:“来,本郡守敬大师一杯。”
话音刚落,一旁的侍女端着香茶走了过来,吴松端起茶淡然笑道:“郡守大人严重了,不过贫僧观高公子眉心黯淡头冒黑气,恐怕不日后将有血光之灾呐。”
“竟有此事?这……可如何是好?”
高进虽贵为一郡之守权柄滔天,却对佛法历来仰慕,昔日空闻老和尚在世之时更是多次去文殊寺上香,闻言放下酒杯一脸紧张。
“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容易,只需高公子持戒闭关不出三月,贫僧不惜耗费佛力在文殊寺做法一次,此劫便可迎刃而解。”
“大师慈悲为怀,本郡守佩服之至。”闻言高郡守赶紧打了个揖,转头对高小进喝斥道:“你这孽子还不赶紧过去给大师敬茶致谢?”
“是。”
高小进心中大骂,却不得不端起茶去敬吴松:“多谢大师。”
“高公子客气了,普度众生这只不过是贫僧的本分罢了,这三个月高公子你不仅要戒荤腥,更要劫色戒酒修身养生。”
“除了书房和卧室外,就连这座大宅中其他地方亦不能去,更不能让侍女服侍,否则不仅不能避祸,反而可能天将大难,到时候就算佛祖降临也无可奈何了。”
吴松满口胡诌,高郡守一脸凝重,高小进虽然不信吴松的话,却也心中有点发虚,一想到未来三个月几乎和被关在笼中的猴子没啥区别,高小进忽然有一种想撞墙的冲动。
“对了高公子,这三个月内你最好每日只引纯净井水,类似这茶等饮料最好也是不要碰。”就当高小进被气的口干舌燥准备喝茶之时,冷不丁吴松的话又传了过来。
“阿福,你带小进去书房念书,让洪教头带飞马近卫亲自看守,若没有本郡守的命令决不可走出书房半步。”
“是,老爷。”
“爹,我不读书啊,我要去怡红楼找小翠,啊——”
高小进被两名膀大腰圆的军汉架起渐渐走远,高郡守端起酒杯歉意说道:“本郡守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宠溺了些,让大师您见笑了。”
“你何止是宠溺,纯粹就是蛇鼠一窝。”
吴松心中腹诽,表面上却呵呵一笑:“无妨,高公子倒也是性情中人,比那些表面上说一套暗地里行一套之人强上百倍。”
这话让高郡守一脸郁闷,暗道莫非吴松知道自己平日里看的那些龌蹉事儿指桑骂槐?应该不可能吧。
吴松自顾自的喝茶品菜,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一刻钟后高郡守终于按捺不住了,屏退众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师佛法高深,可否帮本郡守做一场水陆‘法’会?”
“大人有令贫僧不敢不从,只是最近我文殊寺僧众顿悟闭关者众多,这人手有些紧张,这费用嘛……”
“银两问题大师无需担忧,老夫愿出十倍价钱。”
闻言吴松砰然心动,无论是卖菜也好举办促销活动也罢,这些都是小打小闹而已,一场规模最少的水陆‘法’会那也是纹银千两起步。
高郡守以十倍价格举办,那这一场水陆‘法’会过后,吴松未来三五年都可以过上顿顿吃肉喝酒的痛快日子了。
“不知大人想要如何举办?按照何等规模举办?”
“规模不需要太大,但内坛外坛七个坛场一个不能少,发符、放生、迎圣等十大流程必须一应俱全,且和寻常水陆‘法’会兴中如云热热闹闹不同,这次必须低调低调。”
“这样啊。”
吴松心中疑惑,暗道寻常水陆‘法’会的规模不逊于一场大型庙会,不但文殊寺可以大赚特赚,而且还可以带动周边诸如客栈酒店小贩等,吸引巨大的人流量拉动东林郡的经济发展,这可是政绩工程,莫非高郡守就不想在官场上再进一步?
“大师您有所不知,这场水陆‘法’会乃是为已故蹴鞠宗师高俅所办,世人皆知本官乃高太尉门生故吏,却不知道他实乃我的养父,对本官的恩情不丝毫不逊色于亲生父母,只可恨那中州遥遥,本官也只能够在东林郡为他办一场‘法’会聊表心意了。”
“高俅高太尉?”
吴松一脸黑线,一瞬间怀疑自己再次透过乾坤之主进入了水浒世界,不过一番询问后吴松这才明白此高俅非彼高俅,只不过是同样会踢球同样担任了太尉之职罢了。
“恐怕不是养子而是私生子吧?”
见高进每一次提及高俅皆是一脸敬畏惶恐,就仿佛做错事情的儿童提及严父似的,吴松不由暗暗发笑,暗道这一次非狠狠敲竹杠不可。
“高太尉名满天下,大人为他办水陆‘法’会乃是大功德一件,缘何还需要低调?”吴松试探问道。
“大师你有所不知,自禹皇上位后深感天下动荡江山岌岌可危,遂大力整顿吏治,订下了极为严格的反腐反贪律法,不过短短几年就有数只大老虎落网,打死的苍蝇蚊子更是不计其数。”
高太尉一阵唏嘘,扬天叹道:“想我高进好歹也是一郡之尊,昔日呼朋唤友每日在东林江边燕窝美酒美人在怀,那等日子好不快哉,可如今在外请客也只能去官府食堂,唉。”
“既如此,那这场水陆‘法’会不如就在我文殊寺菜园举办好了,那里山清水秀地广人稀,我寺三百六十俗家弟子皆时会全部到场,好歹也能增加点人气。”
“这……”
高进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后叹息说道:“也罢,那就在菜园举行好了,近期朝廷巡查组动作频繁,如鬼魅般游走各郡,本官为了避嫌到时候不会亲去,一切就劳烦大师了。”
“呵呵,不劳烦不劳烦,不过这等既要隐秘低调,又要风光的水陆‘法’会本寺从未办过,这费用贫僧初步估计最少需要纹银三万,翻十倍便是三十万两。”
噗——
吴松的话让高进刚喝到嘴里的酒都险些喷了出来,一场最高规格的万人水陆‘法’会所需纹银也不过十万两而已,吴松一张嘴就是三十万两,虽说自己不差这点钱,可这钱也不是这样浪费的啊。
“大人你可是觉得预算过高?”
“这……似乎是有点高,本官一生清廉两袖清风,区区这一点银子喔不,这么多银子本官一时半会还真拿不出。”
“既如此,那贫僧便施展无边佛法,在心中虚拟法场一座,在梦中为高太尉超度如何?如此既经济也环保,念在大人和本寺多年的交清份上,给你打个三折白银十万就行了。”
吴松的话让高进一脸黑线,合着一场梦就是十万两,而一场真正的水陆‘法’会才三十万,这性价比也太扯了吧。
“大人莫要觉得贵,届时贫僧会光邀东林郡九十九县所有高僧大德前来观礼,只要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在小黑屋中进行,旁人就只会认为此乃我佛门内部的交流会,却无法猜到真正缘由是祭奠高太尉。”
“如此一来,即便是朝廷巡查组突然袭击,他们也毫无证据无可奈何。”
高进暗道如果朝廷巡查组真来了,自己铁定是被请到局子里喝茶所有家当充公的悲惨命运,心中一横点头说道:
“三十万两就三十万两,大师果然是得道高僧,九十九县僧众汇集一堂,这可是我东林郡前古未有的盛况啊,高太尉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定然会非常欣慰。”
“既如此,那大人就请给钱吧?”
吴松的直白让高进一愣,不过还是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银票,随手数了三张递给吴松。
这一幕看的吴松心中一痛,暗道早知道高进这么有钱刚才就应该再狠一点,看来自己还是良心价了。
接下来的宴席宾主尽欢,一直到月圆之时吴松方才洒然离开。
一辆马车自远方呼啸而来,赶马的军汉指着吴松离去的背影对马车中人恭敬说道:“教头,就是这和尚路上杀了您的马,害的您没有吃到东市豆腐西施亲手做的热豆腐脑。”
“哎,一碗豆腐脑而已,不碍事,我只是可惜我的小强,你死的好惨啊。”
“教官,那匹马不是叫赛飞燕吗?这小强是?”
“你懂个屁,老子最爱的不是那匹马,而是他耳朵里的那只跳蚤。”
马车在郡守府前停了下来,洪教头踏着军汉的后背走了出来,望着远方吴松的背影瞳孔一缩,脸色唰的阴沉下来。